“某雖面醜,但衣冠服、知禮儀,尚具人形。公仰笑無羁,帽歪懷露,手足狂舞,發病乎?中邪乎?其狀如鬼,其形不顯,統凡人也,不敢觀瞻。非爲同類,自不見容,這便告辭了。”
大廳上,龐統面孔漸漸漲紅,兩手緊緊握拳,半響終又松開,面上紅色轉青,便在劉璋的笑聲中,忽然開口說道。幾句話說完,冷冷的瞥了衆人一眼,舉步便往外去。
廳上衆人齊齊變色,紛紛怒目而視。龐統這番話卻也歹毒,他說自己雖然長得醜,但總算是穿着人的衣服,又懂人的禮儀,好歹算是一個人。
但劉璋大笑失态,以至帽子歪斜,衣服都亂了而敞開,簡直如同瘋子,要不就是中邪了。那模樣就跟鬼一樣,連人都算不上。[
這樣說來,他龐士元雖醜卻是人,劉璋無禮失态,卻倒是鬼了,他覺得不是同類,不能被劉璋待見也是道理,所以這就告辭了。
這番話本來若是隻沖着劉璋去也就罷了,偏偏此時大廳上一堆的人,劉璋先前又與衆人相談甚歡,衆人剛剛認主完畢。他這時候一句“非爲同類”,卻是将衆人一齊罵了進去,頓時便惹了衆怒。
衆人雖都有些武藝,但終歸骨子裏是文人,這文人相輕的毛病,這一刻便立時顯露無疑。幾個如同王桀、伊籍等休養好的,還能勉強忍着,但如張羨、鄧羲、劉度等人,已是不由的紛紛開口怒叱。
龐統滿面不屑,站在門邊處立定,耳中聽着,眼角瞟着,口中反斥之語張口就來,愣是哪裏來的回哪兒去,七嘴八舌中卻也是層次分明,毫不錯亂,隻片刻間,便駁的衆人面紅耳赤,啞口無言。
待到噪雜的罵聲停下,這才一昂頭,不屑的掃了衆人一圈,便要擡腿而出。
劉璋初時被他說得愣住,哪成想自己因歡喜失态,卻被他誤會了。隻是不等他解釋,衆人便相繼開了火,随即便見他露了這麽一手舌戰群儒的絕活兒,初時還覺有趣兒,這會兒見他大勝之後,便要傲然而去,登時便不答應了。
“住了!”
便在龐統一腳邁出廳門的檔兒,劉璋已是沉聲喝出。随着他一聲斷喝,立在門外的顔良文醜二人同時現身,锵的拔出佩劍,将去路攔住。兩雙兇眸,狠狠的盯在龐統面上。
龐統卻也不懼,淡淡的掃了兩人一眼,嘴微微一瞥,兩手拍拍身上,漾起一片灰塵,便在顔良文醜兩人的咬牙切齒中,施施然收回邁出去的腳,回頭冷笑道:“怎麽?原來這号稱禮賢下士的青州府,卻是不讓人說話的嗎?也罷,統飄蕩世間,除了一點薄名外本不值什麽,劉青州要取某性命,便請下手就是。”
劉璋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丫的,真是□□好吃嘴硬。說的冠冕堂皇的,卻在言語中扣了個薄名兩字,自己要真個有殺他的心思,這傳出去,怕是要擔個害賢的名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