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從了,他帶着麗姬,趕着自己的牲口,已經走到了部落的邊緣了。
可是,爲什麽?爲什麽還會這樣?那個城堡裏的可比老爺啊,爲什麽有着數不盡的财富,有着那麽多的侍姬,還要來欺負他的麗姬?這究竟是爲什麽?!天神難道也瞎了眼嗎?爲什麽要将災難降臨到麗姬身上?要知道,他和她,都是曾經那麽的信奉着神的。
“啊——”
陰郁的天空下,孤零零的帳篷外,跪坐的年輕的男子,忽然仰天發出慘厲的嘯聲,如同受傷的野獸嘶吼,滿是痛苦和憤懑。[
北風呼嘯着,将那悲忿的呐喊托着,充斥于天地之間,凄厲而哀絕。
唏律律——
身後的馬兒似乎也察覺到主人的悲郁,蒼涼的嘶鳴聲蓦然而起,孤絕中卻帶着驚心動魄的顫栗。
轟隆隆——,大地輕微抖動着。似是呼應這聲悲嘶,天地交接處,突然顯現一條黑線。淩厲的煞氣,遠遠的便散播開來,随着馬兒奔騰的鐵蹄,瞬間便籠罩了整個曠野。
金至善血紅的雙眸猛然暴睜,霍然站起身來。曠野之上,不但有兇猛的狼群,有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貴族,還有更加兇殘的馬匪。
要是放在以前,他做出的第一反應必定是拉着麗姬,立刻收拾東西,騎上馬,能走多遠就多遠。
但今天,他隻覺的胸中血氣翻湧,愛妻的死讓他将恐懼完全忘記,他現在隻想一戰,直到生命的完結。沒有了麗姬,這個世上已經再沒了留戀的因緣。
将妻子的屍身小心的背到身後,如同妻子仍活着一般,從帳篷裏扯過一張皮氈,仔細的兜住妻子輕巧的身體,牢牢的綁定。
妻子的身體是那麽輕,猶如棉絮。金至善心中又是痛惜又是哀傷,正因爲從來也沒真的吃飽過,才使得妻子是這麽的瘦弱,甚至那失去了生命的臻首,無力的搭在他肩頭上時,都幾乎感覺不到分量。
微微側過臉去,輕輕的挨擦了下妻子早已冰涼的臉頰,金至善擡手拔出腰畔的彎刀,昂首立于原地。
獵獵的北風吹過,草伏葉偃。滿頭的卷發被吹得向後筆直散開,與妻的秀發纏繞一起。
給我一戰吧!麗姬,我的妻,天上地下,我都終将與你一起!
年輕的面龐上,不見一絲微動,堅毅的如同恒古的磐石。持刀的手,青筋虬起,斜斜向下,刹那間,在天地間站成一副永恒的定格。
“呔!小子,你是什麽人?站在這兒亮膘嗎?”
無數雄壯的戰馬遠遠停下,當先而出的兩個兇漢馳到近前,上上下下微一打量他,毫不爲他面上的冷厲所攝,張口一句話,卻讓準備死戰一場的金至善險險沒一頭栽倒。
他這會兒也已經瞧的清楚,奔來的這隊人馬,似乎并不是什麽馬匪。看穿着打扮,卻似乎是極遙遠之地的那個強大的國度,大漢朝廷的兵馬。
三韓之地自西漢之時,便遙受漢之樂浪郡管理。不但服飾、禮儀多受漢朝影響,便語言也多有以漢語爲主。
隻不過,當地的人們,更多的見到的,隻是一些漢家商人。這大漢的兵馬,對他們來說,或者說對金至善來說,還真是首次見到。
之所以能隐隐辨識出來,還要歸功于那些經常出入北地的商人們的保镖。他們的打扮、語言,都是幾乎一般無二。[
唯一不同的是,商人們的保镖雖然也多有彪悍之氣,但眼前這隊兵馬,卻更多的是一種殺伐之氣,隐隐透着血腥之氣。
“你是何人?你背的是你的親人嗎?她怎麽了?需要幫助嗎?”
一個溫和清朗的語音響起,對面馳出一匹火紅的駿馬,馬上人揮手斥退剛剛問話的兩個醜漢,溫文爾雅的向金至善問道。
溫和友好的态度,讓金至善霎那間消弭了期初的暴戾,心頭猛然劃過一個念頭,福至心靈。若有了大漢的幫助……>
“将軍老爺,金至善請求你的幫助,隻要你肯幫助我,金至善願意做您最忠誠的奴仆!”年輕的馬韓人大哭着,一刀駐地,單腿跪倒祈求着。
馬上人先是一愣,漸漸的,一雙眸子卻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