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圍繞着三輔之地,多有軍伍出沒痕迹。不過,觀其動靜,也不過在萬把人的規模。
兩人心中有了數,均暗暗冷笑不已。曹賊想要憑着這點人馬,就來算計雍涼,隻怕不是腦袋被驢踢了,就是頭讓門夾了。遂不再放在心上。
這一日,二人正引着陳宮縱馬草原之上,賞玩塞外風光。忽有人來報,道是雒陽有天子使者到,令二人速速回去接旨。
雍涼一直隐在暗處,明面上,也是單列一方之雄,自是要受天子節制。而且,因着地緣的關系,便算如今青州推出少帝,于公于私上,也還是要以雒陽獻帝爲主。這聖旨傳到此處,自也是題中之意。[
二人先是一愣,随即便明了定是來自曹操的手段。隻是他們覺得既然已經掌握了曹操的實力,也不放在心上,當即率人返回。唯有陳宮心中沉重,暗暗提高警覺。
待得回到府中,兩人沐浴焚香,往前面迎接聖旨。等到宣讀完畢,卻是一頭的霧水。
聖旨中,全是一番撫慰誇贊之意,并招二人入京面見天子,接受封賜。字裏行間,似是欲要以此使二人發雍涼之軍,協助大軍平定荊南之意。
陳宮托着聖旨,看了半響,這才擡頭看向二人,冷笑道:“此必掩人耳目之計!我料曹賊之意不善,隻怕這京都不是那麽好入的。還當仔細斟酌才是。”
高順沉吟不語,旁邊張遼卻皺眉道:“如今主公那邊消息不明,咱們也不能洩了關竅。曹賊以天子令來招,若不去,豈非公然反叛?這聖旨中,諄諄以國事相托,大義之下,隻怕由不得咱們,除非主公處明示天下,那又自當别論。”
陳宮皺眉,心中百般思量。這道聖旨中,若看成陽謀,自是一番驅虎吞狼之計,欲令雍涼之兵爲前鋒,隻怕攻打的不僅是荊南,甚而也是漢中之地。
而今主公不在,雍涼之兵是否還有必要繼續潛伏下去,也沒法确定,故而,也隻能暫時按照主公原先所定那樣執行。
這樣一來,便走一趟京都也未不可。屆時,打不打,如何打,都可視情形而定就是。
但,如果其中隐含陰謀呢?萬一曹操壓根就沒安好心呢?要是那樣,高、張二人身入京都,豈不是自己送上門去?到時,在曹操的地盤上,欲其生則生,欲其死則死,再以二人性命相挾,雍涼之衆又會如何選擇?
一旦撕破臉,雖不怕與曹操交惡,但必然禍及高、張二人性命。這兩人乃青州大将,如何能不顧及?
不行!此中風險太大!決不能輕身而入!
陳宮盤算許久,終是定下主意,擡頭沉聲道:“二位将軍,這京都入不得!其中委實太過兇險,一個不好,就會有性命之憂。屆時,不但你們陷落其中,便是雍涼也再斷然無法隐匿下去。既然如此,便索性及早推卻,由得對方出招,咱們隻管接着就是。”
高順、張遼聞聽,都是不語。半響,張遼輕輕點頭,道:“先生所言極是,既然察覺其中之險,去不去的,不過在于早一日翻臉晚一日翻臉的事兒罷了。既如此,又何必冒險?”
張遼說完,看向高順。高順臉上卻仍是一副深思的神色,良久,忽然輕輕搖頭,沉聲道:“不然。想及昔日你我初随主公之時所定,咱們這支隐藏的力量,極爲關鍵,非到徹底明朗化之前,不可暴露。如今主公不在,大局難定,豈可因你我個人性命而誤主公十餘載心血布置?”
他此言一出,陳宮、張遼齊齊動容。陳宮面現焦灼,欲要再說,高順擺擺手止住,淡然道:“先生勿憂,順也非莽撞無腦之人。嘿,他要我二人入京,咱們便給他來個折半。我自單身入京,文遠卻不必動。如此,便是他們有些手段,卻也得思量着些。這樣,既不用立時撕破面皮,也自能保的我周全。隻要拖到主公安然回來主持大局,屆時或戰或隐,自有主公一言而定。你我也不負主公當日千裏相訪,十餘年寵信不疑的一番知遇之恩了。”
張遼聽他說起當年之事,面上顯出激動感念之色。點點頭卻又搖頭道:“将軍說的是!但将軍身負主将之責,不可輕動。入京之事,自當由遼前去。”
高順面色一厲,叱道:“既知我是主将,便該知我去更有分量。此乃軍令,不必再言!”
張遼面色潮紅,嘴唇嗫嚅幾下,卻終是歪過頭去,目中含淚應下了。
陳宮見狀,知道沒法再說,隻得長歎一聲作罷。高順的意思很明白,他自知道此去大是危險,但甯可冒險而去,也要能拖一刻是一刻,多拖一天是一天。[
在這兩人心中,主公當日親身相訪之情固然難忘,這些年,完全聽任兩人在外統領大軍,獨處一方,這番信之親之,不疑不惑的信任,更是讓兩人感念至深。
也正因如此,如今哪怕就算用自己性命,去換或許隻是短暫的緩沖,也絕不退卻。所爲的,隻是能盡最大可能的,不去影響主公布局天下的大業。
陳宮心中激蕩澎湃,情難自已。高順沒有什麽豪言壯語,沒什麽煽情演講,但短短幾句話中那份與主公間的忠義相知,卻淋漓盡緻的顯露無疑。自己所能做的,也隻有在後方盡量安排妥當,以便盡最大能力保證他的安危了。
三人定下策略,當日便将諸事細細商定一番。高順單身進京,張遼則召集大軍,先兵臨長安,并分派把守要隘。
若是高順能順利回來,自然一切好說,但若對方真個有什麽舉動,那便立時發動,以此震懾曹操不敢輕易對高順不利。
陳宮這邊也傳出密令,令潛伏在京都的風、林、火三部之衆,做出時刻接應的準備。一旦有事,便搶也要搶出高順來。
幾番周密布置後,這才各自回房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