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一進房中,兩行淚水便忍不住的奪眶而出。這個狠心的夫君,該不會真個就這麽抛下姐妹們去了吧?數年以來,這麽多姐妹,卻并未有一人能懷上,偏偏這次臨行前跟自己一夜癫狂就藍田種玉,這,難道是什麽預兆不成?
她人前堅強,此時離了衆人,心中那份壓抑的惶遽,便如潮水般将她淹沒,再也忍不住千般思念、萬般擔憂…>
而此刻,前廳中,戲志才正百般勸慰吳苋。眉眼間沉穩如故,甚而神色中,尚帶着一股喜色。
“主母勿憂,我已安排人往塞外去了,想來文和先生那邊也定會有信息傳來。此時不同前時,主公傳出這般消息,他們反而暫時徹底安全了。如今,蔡夫人既有了主公的骨肉,這才是我青州大喜之事,以才之見,當立即通傳各處,并速派使者往蜀中報與老大人知曉……>
一個政權,在這古代時候,不怕弱小,不怕變亂,最怕的就是沒有傳承。以劉璋今時今日的地位,無後之事,不但是後宮諸女的心病,也是劉璋麾下衆文武的潛憂。
隻是,原本沒什麽事兒,劉璋青春鼎盛,衆人雖有憂慮,也不會太過放在心上。但這個時候,一旦真如傳言一般,劉璋就此死在了北地,整個劉氏麾下,還有江東之地,便會發生難以預料的後果。輕者人心離散,重者全盤崩潰!
戲志才等人在起初聽聞傳言時,都是驚憂不已,但如今忽聞蔡琰有孕,頓時定下心來,也馬上想到要借此事兒來安定整個局勢。
吳苋聽了戲志才所言,心中也漸漸安定下來。她知道夫君對麾下這幾個謀士的看重,也自知自己并不适合參與過多,當即請戲志才全權處理州事,但有消息,速速來報。
戲志才一一應了,吳苋這才回了後面。送走吳苋,戲志才面上才顯露出沉重之色,凝目細細思量一番,大步出了前廳,直往政事堂而來,令人将沮授、田豐、陳宮、張昭等人請來。
待到衆人到後,戲志才先通報了蔡琰有了身孕一事兒,衆人都是精神一振,俱皆大喜不已。
戲志才待衆人一番議論後,這才揮手讓衆人靜下來,幾人就眼下局勢,仔細斟酌安排起來。
首先,派出探子往北地一事兒刻不容緩,接下來,一邊要提防曹操與近在咫尺的袁紹,一邊還要派人入川。并分赴漢中和雍涼兩處,以防變動。除此之外,江東孫策處,此刻也是極危險的所在。
畢竟,孫策之與青州的關系,與漢中、雍涼與青州又不一樣。孫策本身乃是順承父業,手下之人,大半都是原孫堅的嫡系。便後來的周瑜、魯肅等人,雖有當日劉璋指點之情,但實則周瑜本就是孫策總角之交,魯肅又是周瑜之友。
所以,若是劉璋健在,便有人在旁撺掇,孫策礙于其父生前遺命,還有劉璋的恩德,也不會有什麽異動。這支力量,不但能放心的用爲大援,待得日後一統之時,順勢納入版圖,自也是水到渠成的事兒。
但一旦劉璋真的出現意外,隻怕這層維系便顯得太過單薄了。孫策便一時不會動搖,但時間一長,情形可就難說了。
而如今,荊州之地,尚未如計劃中那樣使孫策拿下,也沒法如設計中,使劉氏以荊州換吳揚,将孫策圍在懷中。
這麽一來,孫策仍在青、徐之後,青、徐二州便成了飛地。與當日劉璋設計的以西川、漢中爲本,雍涼、吳揚爲兩翼,青徐爲觸角,挾持荊州,進取北方的戰略布局,就将出現斷層。
所以,此時如何穩定軍心,進而提前發動荊州攻略,完成戰略布局,便已是不得已的迫切之舉了。
衆人将整個局勢攤開,都是皺眉不已。素日有劉璋這個主公在,萬事節奏都在控制之中,如今,一旦失去了劉璋本人的威望,頓時便顯出後繼不足的短處。
政事堂内,衆人愁眉不展,正各自思索之際,忽聽外面一陣大哭之聲,間雜着呵斥大罵之聲傳來,衆人俱皆大驚。
戲志才面色陰沉如水,霍然起身,當先推門而出。這個時候,最忌混亂,何人敢大膽放肆,竟而鬧到政事堂來,戲志才此刻心中,隐隐竟生出殺機來。
待得出了堂口,卻見當先兩個黑大漢,正自揪着幾個人,又是厮打又是大罵的往裏走來。那哭聲卻不單是被打之人發出,打人的竟也是淚流滿面。
衆人看的愣住,戲志才早已怒喝道:“丈八、潘鳳,你們如何竟敢大鬧我政事堂,這是些什麽人?難不成以爲某斬不得你們嗎?”[
原來這兩個黑大漢不是别個,正是丈八和潘鳳。此時聽的戲志才呵斥,丈八松了手中那人,卻回身大哭拜道:“先生,主公究竟如何了?這些賊厮跑來胡說八道,說是什麽天子吊唁,我呸!他們如此相咒主公,老子才不鳥他們那個狗屁的天子,便殺了我頭,也要打死這些王八蛋。”
戲志才聽聞這話,心中咯噔一聲,凝目看去,那被打的如豬頭一般的幾人,可不都是一身太監服飾的?
曹操出手了!戲志才與沮授、陳宮等人,幾乎不約而同的對望一眼,同時想到了這個問題。
“嗚呼!劫發地北,禍起天陰。安内攘外,端賴忠臣。吳天不吊,折我股肱。朕以薄德,罹此蹇剝。臨軒泗涕,痛何如之……昔日黃巾亂于内,中原闆蕩;賊匪掠于外,邊疆不靖。幸有皇叔璋不避矢石之危,秉忠誠之心,懷宗室之念,崛起于河北。數載用兵,蕩滌天下,昔先王與朕,額掌而依爲幹城……>
看着手上這份發自雒陽的祭文,戲志才幾人面色鐵青,互望之下,已是都滿面凝重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