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都點點頭,嘿然道:“好,就怕他們盯得不緊。不然,這出戲可是難演的緊呢。”說罷,想了想,又轉頭道:“林部聯系先生那邊耽誤不了吧?”
矮胖漢子微微一笑,颔首道:“将軍放心,絕不會誤事。”
拔都面上一松,點點頭,不再說話。轉身再次走到窗前,凝目望向一條街外的館驿,這裏,卻正好能看到劉璋所住的那個房間。
一切,都在暗中有條不紊的進行着,欲取先棄,推波助瀾,打草驚蛇,瞞天過海。賈文和計計連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端的是算無遺策,拔都想着所有步驟,不由的暗暗稱贊。[
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
早春時節,江南大地固然是輕風宜人,楊柳吐綠。但在北地塞外,卻依然是雪壓蒼柏,群山帶玉。料峭的春風吹過,雖有微暖清新之意,冬日殘留的冷厲,也是夾雜其間。
高句麗王城北方山道上,此時卻正有數騎奔馳而來。衆馬四蹄翻飛之際,馬鼻子噴出的白氣缭繞,陣陣騰起。随着一聲嬌呼之聲,最前一騎請拽缰繩,胯下馬一聲長嘶中,衆人漸漸将奔馬勒停。
身影顯現處,一男一女并馬而立,女子咯咯的嬌笑之音,如銀鈴般回響,脆聲道:“好久沒這般奔跑了,果然快意的緊。璋哥哥,你那火雲駒跑的太快,下次出來,要麽你抱我騎,要麽不許騎,不然可不公平。”
女子叽叽咯咯的說着,銀狐大領中,一張宜嗔宜喜的笑靥紅撲撲的如熟透的蘋果,湛藍的眼眸子,顧盼之際,勾魂攝魄。
兩隻白生生的小手,興奮中邊說邊揮舞着,迎着日光望去,竟如透明一般。一襲勁裝銀劍衣,腳踏小蠻靴,此刻坐在馬上,純以雙腿禦馬,無形中顯出一份極上乘的騎術,使得魅惑的氣息中,又帶出三分剛健飒爽之氣。
随着她似撒嬌似嬌嗔的歡呼中,歪頭看向身邊的男子,白狐裘帽子的額心處,一滴紅色寶石,螢光流轉,襯着白皙的面龐,紅白相映,更增無限嬌色。
這幾人,正是相約偷偷跑出來的高句麗珈藍公主,和大漢皇叔劉璋劉大衙内。
瞅着小丫頭此時如洗盡鉛華般的稚真,劉璋原本滿是歡喜的心情,忽然竟有幾分失落。此番爲了脫身,如此設計,最終隻怕要大大的傷害到眼前這個可人兒。
打從上次兩人在房中,珈藍情動索吻,劉璋一時把持不住,一吻之下,竟爾将珈藍送上□□後,劉璋就隐隐覺得,隻怕初時對珈藍的了解,多有偏差了。
回想這丫頭曾經不經意吐露的幼時經曆,再結合幾次接觸和那次深吻,劉璋幾乎可以确定,這個美麗的混血兒,在男女之情上,多半是懵裏懵懂,壓根不知人事兒。隻是因着心理原因,隻求能融進大多數人的圈子裏,被一些龌龊心理的家夥刻意引導揩油,這才落下個大大的豔名。
早知如此,自己又何苦費盡周折,躲來躲去?隻要此女不是真個放浪形骸,荒淫無恥,便真個娶了回去,也自不會有誰能說的出什麽。或者自己若隻是個貧民百姓,也大可不去顧及許多。但如今,也隻能說造化弄人,天意如此了。
此刻,見她歡快的如一隻小鳥,将其稚雅純真的真實一面顯露出來,劉璋心下不由微微一酸,勉強點頭笑道:“好好,便依你就是。下次你說怎樣便怎樣好了,今日咱們隻管玩個痛快,也不枉了出來一趟。至少,總能留下個最美好的回憶不是嗎?”
劉璋看着眼前的少女,心緒不由微微波動,語氣中便不覺透出一股子柔和寵溺之意。
出乎劉璋意料的是,珈藍并沒有如意料中歡呼,反而卻是微微一呆,旋即,湛藍的眼眸中卻漾起一汪水霧,定定的看着自己,呼吸微微有些急促起來。
“璋哥哥,你…>
少女美麗的雙眸中,泫然欲泣,面上竟有一種凄婉的神情,說到後來,偏又強笑帶淚,讓劉璋不由的心中蓦然大震。
這女孩兒原來什麽都知道。女兒家心思細膩,尤其對心愛之人,便一蹙眉一挑眼間的細節,都牽動着她的情絲。自己對她的心思,她又如何能察覺不到?
可她明明知道,卻仍是故作不知,所求隻是能讓自己不開口将她從身邊趕走。[
直到這一刻,自己在即将離去的一刻,忽然因察覺這女孩兒,其實并不是如自己先前所想那般誤解了她而生出悔意,進而由悔而歉流露出的些許溫柔,她才明确說出自己的想法。劉璋隻覺心底極柔軟處,忽然被猛然戳了一下,讓他愣怔之餘,竟不知該如何應答。
兩個随從拉的遠遠的,他們是珈藍帶出來的近衛,隻聽珈藍一人之命。對于公主與那個漢家郎的感情,他們并不關心,雖然見公主這會兒面色悲苦,卻也不會莽撞的上前。他們隻要保護好公主就行,别的,一概不問。
從來時的一路,并沒什麽異樣,但就在此刻,他們卻忽然心頭升起警兆,那是一種近乎于本能的感覺,有危險!
兩人面色一緊,不約而同的齊齊縱馬往這邊沖來。便在一動的同時,雪地下忽然突兀的跳起數十條身影,面蒙白巾,各舉刀矛,直往衆人殺來。
兩公主近衛急怒攻心,長聲示警之餘,抽出随身兵刃,仿若瘋虎般對着人群沖擊,一邊大聲喝問對方來曆。
這幫人卻是悶頭不語,一邊分出人手圍住二人,另一邊又分出十餘人将劉璋與珈藍圍住。
“是烏桓人!”兩侍衛中一個奮力将一人踢倒,揚起的衣衫下露出的特有佩飾,讓他一眼瞅到,不由大怒着驚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