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圖急道:“我便拼了一死,總要護得你們周全。如今我已命人悄悄控制了一處城門,隻要沖出門去,皇叔速速召集人馬,殺敵雖不能勝,逃生卻也大有機會。我這裏自然也會帶人牽制住那賊子,那賊子外援不至,必然要召回外戍,皇叔與我家太子便無危矣。如今,坐等待斃乃萬死無生之局,奮起一拼,尚有一線生機,皇叔切莫再有猶豫了!”
劉璋靜靜的聽着,眼見蘇圖眼紅白赤了,這才哈哈一笑,起身上前輕輕拍拍他肩膀,點頭道:“内衛長果然忠臣也!我自說了,稍安勿躁。豈不知人在算虎,虎亦算人嗎?别磻小兒區區伎倆,我若就此載了,可要笑掉天下人大牙了。走,且随我去看場好戲去。”
說着,當先大步而行,直往外走去。蘇圖直到此刻才醒悟,呆了一呆,連忙三步并作兩步,匆匆趕上。
王帳内,别磻全身披挂整齊,負手立于門口,雙眉緊蹙,面上又是焦急又是緊張之色。圖木爾帶人準備了幾天,好歹趁着劉璋整日在外,又将内衛調開,使人将整個館驿堆滿了柴草。[
此次發動,他實是拼了血本,不但要犧牲部分内衛,更是将整個王庭東北角館驿一帶民衆盡數搭了進去。而且,也早早派出人去,連替罪羊都選好了。隻要館驿那邊大火一起,大功便算成了。
至于那勞什子玉冊金瓶,這會兒他已然全然顧不上了。先穩定了自己的王位,才能考慮什麽封賜之說。若丢了王位,一切都将是空談。
隻要過了今晚這關,那替罪羊自己也早早安排好了,到時候将其往大漢一送,既去了心腹之患,又能平息大漢怒火。說不定,還能就此再挽回封賜也說不定。他心中暗暗算計着,這一刻的心思,竟忽然如同謀算大哥之時一般,甚至比那時候更要緊張上幾分。
“現在什麽時辰了?怎麽還不見動靜?”他來回走了幾步,心中不期然的忽又忐忑起來,說不上來的一種七上八下的感覺,忍不住向身邊的親衛問道。
“大王莫急,時辰差不多了,圖木爾機智無雙,出手向來不曾落空,大王盡可放心就是。啊,快看,成了,起火了!”親兵恭聲安慰着,說到最後,猛見遠處紅光一跳,随即一大股濃煙轟然升起,不由的高聲喜叫起來。
别磻身子一震,霍然擡頭看去,但見東北角那邊一片亂起,從親衛呼聲喊起,隻不過數息之間,那邊就已經騰起漫天的火光。那火顯然猛烈至極,便在此處,離着足有半裏遠近,都看的真真的。
别磻心中大喜,猛然回身大喝道:“上馬,傳令,全軍壓上,過去後,但有往外沖突者,盡數以弓箭射殺,一個不留!”
衆親衛眼見他此時面上一片扭曲,竟有猙獰之态,不由的都是心中恐懼,哪還敢有半分違拗,轟然應諾聲中,一隊人已是縱馬向那邊沖去。
半裏遠近,縱馬不過片刻即至,堪堪離着數十米時,衆人便感到一陣灼熱撲來。
戰馬唏律律長嘶不已,踏踏踏踟蹰不前,别磻兩手猛壓,一邊拼命安撫住馬兒驚跳,一邊眯着眼睛觀看。
此時正值初春,北地尚有積寒,木石濕氣潮重之下,滾滾大火中濃煙沖天。整個火場内,多有哀嚎慘厲的呼聲不斷,顯然是不及逃出來的民衆等人。
别磻面孔扭曲,眼角狠命的跳着,眼光中卻有一絲興奮湧動。半響,忽的仰天哈哈大笑起來。
什麽漢使,什麽依慮,統統葬身火海,看看可還能有誰來威脅自己?這一刻,他雖痛于族人的陪葬,卻也忽然覺得無比的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