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就目前來看,這孩子的表現完全合格,有血性,有剛性,至少不怕面對。
輕輕一抖缰繩,帶着衆護衛直往王帳而去。一路上,暗暗觀察,但見依慮兩眼含淚,面上卻是越來越堅定的神色,心下不由暗暗欣慰。
“恭迎皇叔大駕,且先請,啊!”
王帳外,别磻與單于寒帶着衆人相迎,本是滿面沉着的面龐,忽然卻看清了劉璋身前人的面孔時,不由的刹那間面色大變,猛然倒退一步,兩眼中露出狼一般的陰戾之氣。[
“哦,呵呵,有勞大王親迎了。咦?大王何以如此模樣?這位小兄弟乃是我半路偶遇,聰明伶俐,我極是喜歡。據其所說,也是扶餘族人,大王可是認識?”
劉璋翻身下馬,笑眯眯的随口說着,一邊伸手将依慮抱了下來,暗暗卻捏了捏依慮的手掌,示意他放松一些。
依慮緊緊的抿着嘴,兩眼死死的瞪視着别磻,極其僵硬的站在劉璋身旁。他不過才八九歲年紀,心智便再成熟,也是斷然做不到如劉璋這般,面對着生死大仇,仍然談笑風生,沉着冷靜。
像眼前這樣,能克制住向前怒罵,已是他的極限了。想起去世的父親,再想想多日來的苦難,一個身子已是不可自抑的微微抖了起來。
别磻兩眼漸漸眯了起來,臉上一片陰鹜之氣,冷冷的盯了幾眼依慮,轉頭看向劉璋。
“皇叔遇合之巧,倒讓小王大感驚奇了。此子本是小王王兄之子,因和叛離了我族的葛思一起出逃,小王曾遍尋不着,不想竟是被皇叔所遇了。倒不知皇叔遇到他時,可曾也遇到了那叛族之人葛思嗎?若如此,倒還要請皇叔指點一二,容小王派人去捉拿叛臣才是。”别磻兩眼盯着劉璋,口中緩緩說着,面上卻已然顯出不善之色。
感受到别磻的氣勢,顔良文醜齊齊怒哼一聲,微微踏前半步,手已是扶上了腰畔佩刀。
别磻面色又是微微一變,眼中閃過一抹懼色,卻不過瞬間掩去,全身繃了起來。
劉璋卻是笑眯眯的恍如未覺,目光不經意般的,卻在衆扶餘大臣和單于寒面上掃過。
在依慮突然現身之後,衆扶餘大臣俱皆面色大變,其中有驚疑的,有大喜然後努力平複的,更有瞬間陰鹜起來的,各人神色,瞬間便被劉璋收入眼中,心中已是略略有數。
而單于寒在見了依慮後,卻是眼眸明顯一縮,一抹驚怒之色,在眼底一掠而過,順乎消失不見。隻将目光垂下,靜靜站在别磻身後,對所發生一切,似乎再無半分在意。
劉璋眼眸一凝,已然是若有所思起來。此刻聽聞别磻發話,面上假作愕然,搖頭道:“叛臣?葛思?那是什麽人?卻是不曾見過。我當日隻見這孩子倒卧草中,顯見是餓昏過去了,這才伸手救了他。怎麽,原來竟是咱們扶餘的小太子嗎?這麽說,大王倒應該是依慮的叔叔咯?哎呀不對,既然依慮是太子,那此番回來,大王豈不是要讓位了?哦哦,大王面色這麽差,該不會是怕王位受到威脅,想要對這麽個小孩子下毒手吧?哎呀,那可不行,如此一來,豈非是成了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嗎?啊,不好意思,倒是本候多想了,想大王如何能是這般心胸狹窄之輩,竟連一小兒都容不下?若如此,又怎擔得起我大漢天子之封賜,從而協助天子以鎮邊塞呢。呵呵,是我多慮,是我多慮了。”
劉璋忽而驚呼,忽而嬉笑,又是拍頭又是撫胸的,言語中似真非真,似假非假,進而竟忽然與玉冊金瓶聯系起來,别磻一張臉孔也是時青時白,變幻不定。
拔都與衆護衛在旁看得又是佩服又是好笑,自家這位主公最善裝瘋賣傻,這位大汗遇上了主公,可是上八輩子沒做好事,整個一倒黴催的。
經了這位主兒一番話,别說牽扯到玉冊金瓶一事兒,就算在道義上,這位大汗這會兒也得裝上一裝,否則傳揚開去,說他容不下一個八歲的孩子,他可還用混嗎?
高!這一手,真是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