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說完,這才猛省,感情自家主公剛才壓根就不是什麽急色,那番怒色,反而是因爲對方用依羅爲條件而惹來的。想到這兒,心中陡然一陣觸動,兩眼中已是露出崇敬之色來。
他這邊心思如此,拔都和賈诩也是反應過來,都是大爲欣慰。畢竟,再怎麽樣,也沒人願意自家主公是禽獸的。
隻是任泉翻譯過來的這番話落到了葛思和依慮耳中,葛思卻是登時面色蒼白,心中一片死灰。他隻道這是劉璋惱羞成怒,徹底表态不管的意思。
而依慮卻是蓦地住了口,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劉璋,待見了劉璋雙眼中看向妹妹的眼神,全是憐愛痛惜之色時,忽然福至心靈,拉着妹妹噗通跪倒,對着劉璋就是一通磕頭。[
口中大哭着叽裏哇啦的說着什麽,隻幾下,額頭上便是一片殷紅,竟是磕出血來。
劉璋急忙上前扶起,目光卻向任泉和拔都看去。
任泉長歎一聲,恭聲道:“他說,謝謝主公對依羅的疼愛,他保證,就是他死,也不會再讓妹妹去換皇位了,無論給什麽都不換!”
劉璋面色和緩下來,輕輕拍拍他,這才轉頭對葛思叱道:“國家之事,自當有我輩男兒漢扛着,來不來的就用女子去換取,就算得來了江山,你可有臉面去坐?枉你活了一把年紀,竟還不如一個八九歲的孩子!你要換江山,怎麽不拿你家老婆,拿你家姐妹、女兒去換?堂堂男兒,若連自家親人都護不住,還談什麽保國安民?一個一心想着靠出賣家人,出賣一個六歲侄女兒的人,你有何資格與我談什麽國之大計?”
說罷,大袖一甩,又轉頭對依慮道:“你記住!男兒當自強!便有萬般屈辱,也當由自己承當,任何時候,都不能,也不允許有任何借口,去用自己姐妹、愛人換取任何東西!若做不到這點,如何敢稱男兒?又與禽獸何異?你這件事兒,我自應了。今日天色已晚,你先回去休息,待我細細想過之後,咱們再來說話。”
旁邊賈诩聽他竟然就此答應下來,眉頭不由的微微一皺,随即卻又似想明白了什麽,輕輕一歎,将兩眼微阖,不再多言。
任泉自是大喜,将劉璋話一字不落的翻譯給依慮聽了,依慮兩眼放光,小臉上漲的通紅,重重的點頭,撲地再次跪倒磕頭。
劉璋這次卻沒拉他,任他磕了頭,這才将他扶起。這番舉動,自是算正式答應他的表示。旁邊葛思此時方才明白,剛才劉璋忽然暴怒是爲了什麽。
臉頰如同被人左右開弓打了一般,隻覺火辣辣的,低頭不敢再說半句。隻是心中卻大是不解,自古和親一事,便當年以漢武也曾爲之,何來到了自家這兒,偏生受了這般閑氣?隻是如今既得了劉璋允諾,哪裏還敢多事,唯唯諾諾的跟劉璋等衆人施禮告退,帶了依慮兄妹出帳而去。
這邊,待幾人盡皆出去,賈诩才睜開眼睛。劉璋才要說話,賈诩卻隻搖搖頭,輕聲道:“诩乃謀士,主公既已定計,謀劃自在賈诩。”說罷,自顧出帳而去。
劉璋微微一呆,望着賈诩風中略顯孤寂的身影,忽然間,覺得世上人,又有哪個真的了解了這個毒士?
遠處天際,一朵素潔的輕雲飄過,随着月光明暗,忽黑忽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