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一愣,随即大驚道:“公瑾何出此言?且休說我父當日乃大漢之臣,便無當日身份,今日我叔父身爲皇叔,策身受叔父大恩,又有先父遺言,豈敢有非分之想?此事萬萬不可!”
周瑜笑而不答,卻拿眼去看魯肅。魯肅微微颔首,抱拳躬身道:“主公仁義至孝,肅深佩之。然天下大勢,非隻親情,尚有運勢也。今天子诏書既至,主公奉是不奉?當知天地君親師,倫常之中,除天地外,君爲先,親在後。況主公亦言,先堅公乃漢之忠臣,今天子明诏既下,主公若是不奉,豈非不忠不臣不孝乎?
這且不說,此番天子之诏,雖曹操之謀,但天下除皇叔自有說法,身份特殊,可以不奉外,更有何人能抗?而此诏書既出,便主公謙讓,劉青州處,又豈有不猜疑之心?
主公與荊州殺父之仇,若報,則需自身有根基、實力。如此,吳揚之地,便勢在必得。否則,單賴劉青州處貼補,與求吳揚之地自補有何兩樣?[
江東之地富庶,若主公能得據此地,稍加經營,而後借助天子诏書之事,向西而取荊州,劉表好虛禮而少真才實學,主公大軍一至,豈能擋乎?
待得了荊州,北有大江之險,東有滄海之憑,數年之後,蜀中老太常若去,則蜀中便成無主之地,主公順勢取之,又有何不可?川中天府之國,沃野千裏,地勢險要,乃大業所成之基。
屆時,主公背依川蜀險要,橫跨荊、吳富庶之地,一待天下有變,跨江而擊,百姓豈不箪食壺漿以迎?若此,大事可成矣。
至于主公所言恩情,隻要主公屆時好生侍奉劉青州,早晚問候,使其生活無憂,一生恭謹相待,便先堅公又豈能怪責主公?故,眼前之機,實萬世不遇良機,還望主公三思之。”
孫策聽着魯肅侃侃而談,心中不由翻起驚濤駭浪,半響起身大怒道:“汝竟要我謀奪叔父基業,甚而還要算計其父之地,孫策受叔父之恩,天高地厚,若真如此,與禽獸何異?便得了天下,除了淪爲人之笑柄,更有何益?此言不必再說,孫策大好男兒,絕不做此無情無義,背恩忘義之舉!”
魯肅面孔漲紅,還待再言,周瑜暗以目示意,呵呵一笑攔住道:“将軍既然不肯,此事便再做後議就是。隻是眼前之事,總要有個說法。以瑜之見,不如便就此呈送皇叔處,請皇叔定奪如何?”
孫策這才回嗔作喜,點頭道:“我便是如此想,公瑾可速速使人将此事報知叔父,萬事聽叔父安排就是。”
周瑜點頭應了,扯着還要說話的魯肅,一路出了府門。到得外面,魯肅急道:“公瑾拉我作甚?士爲知己者死,忠臣當直言爲主而謀,此番機遇,乃我主大好良機,豈可錯過?”
周瑜見他跺腳發急,不由好笑,搖頭道:“子敬便是老實人。隻是主公執意不肯,難不成你還能逼他答應?”
魯肅一呆,随即怒道:“成與不成,總要将話說透。主公仁義,但終歸年少,隻要你我盡心相佐,安知沒有可能?”
周瑜見他真急了,這才哈哈一笑,湊過去攬着他肩膀,一邊推着他走,一邊低聲道:“你隻想說服主公答應,怎麽不想想,若是青州那兒,也是這個意思呢?”
魯肅一呆,搖頭道:“哪有此事?那劉青州雖對主公愛護,但涉及天下之事,單看其各方布置手段就知,豈肯授人以柄,太阿倒持?”
周瑜哈哈大笑,指着魯肅笑道:“子敬可敢與某賭上一賭?以瑜料之,劉青州必然答應此事。”
魯肅瞪眼,半響,遲疑道:“公瑾何以有此把握?”
周瑜笑而不答,隻是閑庭信步而走,兩眼中,卻滿是熠熠生輝,閃着智慧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