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不等他下令,城外便傳來震天的戰鼓之聲,劉備軍攻城了。高覽心驚之下,當即令衆軍登上城頭抵住。城中則令軍士将兩邊冒火之處盡數圍住,全然不加理會,任憑燒完算完。
他這種臨機決斷堪稱大将之才,孰重孰輕,當機立斷,應是并無瑕疵。隻是,他忽略了一件事兒,那就是呂曠、呂翔二位将軍遣送回來的掘子軍。
就在他下令放棄兩處着火之地,全心應對城外劉備軍的攻擊時,忽然城内殺聲震天,半天後,有将校拼死來報,掘子軍内組織了一千餘人的隊伍,拼死從起火的北營中殺出,開了東門。
而東門外,竟然早已藏了一支千人隊,兩下呼應,東門立時告破,此刻,這些人舍了城門,卻滿城追殺城内守軍,而不幸的是,劉備的軍隊,似乎已然發現了這個變化,此刻,正從東門瘋狂湧入,渤海城,陷落了。[
高覽盔歪甲斜的冒火突煙而出,跑不多遠,卻被絆馬索絆倒,耳邊不過響起一片輕笑,腦袋上一震,便就此昏了過去。手下親衛,不待反應,道兩邊一陣弓弦響動,便齊刷刷如麥子般被放倒。
随後,一隊人七手八腳将高覽塞入一個袋子,在領頭的人一打手勢下,轟然而散,竟是各走各道,眨眼不見了蹤迹。
渤海城陷落的透着詭異,守城大将高覽失蹤不見。消息傳到袁紹中軍,袁紹面色慘白了半天,這才艱難的下令,全軍後退,進入第二道防線。
所謂第二道防線,乃是西起常山,中間以博陵爲主,東至右翼渤海郡治的南皮。
至此,他的老家,渤海一郡,等若一半落入了劉備之手。其中,糧草辎重無數,損失可謂慘重。
南皮大牢裏,獄卒崔三兒蹒跚着腿,歡天喜地的跑到田豐牢門外,大叫道:“先生,先生,大喜啊。”
草堆上的田豐淡淡一笑,将手中攤開的一卷木渎放下,擡頭看看這個帶着憨厚笑容的牢頭,笑道:“何喜之有?”
崔三兒興奮的道:“我聽聞大軍在前面吃了大虧,渤海陷落,主公已令大軍全數退後。先生早有預見,此番主公還不要後悔死沒聽你老的,可不要将您老放了出去了?”
田豐面無表情的聽着,半響,微微一歎,閉了閉眼,又睜開道:“我命休矣。崔頭兒,看在往日情分上,且與我弄些好點的酒食來吧。”
崔三兒一愣,問道:“先生何以如此說?”
田豐站起身來,仰頭透過高高開在一面牆上的小窗,從木欄空隙看向外面的夜空,聲音如空洞一般道:“主公外寬内忌,若此次能勝,我尚有一線活路。但此次既敗,必然羞于見我,又怎會容我活着?嘿,大丈夫擇主不明,自取死路,無複惜乎。”
說罷,隻催促崔三兒準備酒菜,便要吃罷尋死。隻是半天不聞動靜,回身看時,卻見崔三兒已然打開牢門,正自笑嘻嘻的站在身後。
田豐楞然,不明所以。崔三兒忽然笑道:“先生若要吃酒,自後有的是時間,此刻卻是沒時間吃了。”言罷,不待田豐答話,忽然縱身上前,一掌擊出,田豐應聲而倒。
待到再次幽幽醒轉,但見身處一間小屋,身上枷鎖早已不見。房中一案幾上,酒菜據陳,一人笑眯眯的端然而坐,目視着他拱手笑道:“田桑,可還記得當日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