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的一聲大震,聲響光散,衆人瞧得清楚,那烏光竟是一支通體皆爲鐵制的小箭,随着甘甯這一磕,此刻不過微微偏離方向,笃的一聲,釘入了旁邊立柱之上,整個箭身深深插入立柱近半,唯餘箭尾,兀自嗡然抖動,發出一片的顫音,可見這機關發射的力道是何等駭人了。
甘甯也是面色大變,哪裏還敢向前,握緊手中短刀,護在衆人之前,目光掃到刀上磕出的那個缺口,不由的倒抽一口涼氣。
“少玉公,你這究竟何意?”任岐等人被四周弓弩逼住,眼見岸上自己親衛已然或被擒或被殺,不由的面色凄厲的問道。
劉璋笑嘻嘻的擺了擺手中噬血,安穩的在桌前坐下,舉杯輕啜一口,這才擡頭道:“你等爲一己之私,妄自反叛,當真以爲天衣無縫嗎?需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人在做,天在看,世上終歸是沒什麽真正秘密的。”[
任岐怒極而笑,仰天打個哈哈,忽然戟指怒道:“你究竟是哪個?竟連甄逸也爲你掩護?此番咱們認了,倒讓我等死個明白。”
劉璋點點頭,一邊揮手令亭外之人進來,将幾人挨個綁下,一邊起身,淡然笑道:“某,青州劉璋劉季玉,任使君可識得我否?”
此言一出,任岐四人齊齊身子一震,面色大變。甘甯瞪大眼睛,滿面不可置信的望着他,脫口道:“劉皇叔?”
劉璋微微一笑,對他點點頭道:“正是劉某。”口中說着,忽然身子猛然一動,手中噬血已然頃刻間劃出,正正點在甘甯咽喉上,眼睛曳斜着甘甯手中已然半舉着的短刃,微微搖頭歎息道:“向聞興霸勇烈,但卻剛直秉正,此番我大費手腳,爲的便是你而來,這些個手段,還是不要施展了。你倒也不必着急,待會兒,我自會與你看些東西,若是到時,你仍是這般心意,我自會給你個公平一戰的機會。”
甘甯微微變色,盯着他半響,這才哼了一聲,忿忿将刀扔下,由着幾個士卒上前将他綁了。
兩人這裏忽然交鋒,兔起鹘落,不過瞬間分出勝負,任岐等人已是面若死灰。他們怎麽也想不到,那個遠在千裏之外,威名震于華夏的大漢皇叔,此刻竟出現在自己面前。
有了這人在此,哪還會有半分成功的希望。幾人對望之下,都從對方眼中看見絕望,輕輕一歎,再沒了掙紮的心思。
劉璋喝令将幾人帶下,卻将甘甯單獨留下,親自起身爲他解了綁縛,便在甘甯迷惑之中笑道:“我知興霸英雄,此番從賊,可是因爲聽聞我父在蜀中亂殺無辜之事?”
甘甯這會兒也不去多想了,聞言憤而怒道:“哼,你劉皇叔所作所爲,甘甯自是佩服。但你父倒行逆施,甘甯大丈夫敢作敢當,你既知因由,又多問什麽?隻斬了某頭就是。”
劉璋微微一笑,也不理他,對外拍拍手,岸上顔良文醜二人護着賈诩應聲而出,走到兩人身前,将幾方卷宗放下,對着劉璋施了一禮,默然立于劉璋身後。
劉璋伸手指着那些案宗,這才歪頭看向甘甯,笑問道:“興霸可認字?若是認字,便自己去看,這便是我父來蜀中後,所殺的幾個所謂世家大族。若興霸看完,覺得這便是倒行逆施,說這幾人不該殺,那麽,我即刻便放你走,再無多言就是。”
甘甯微微一愣,到了這個時候,他也沒了顧忌,當即伸手取過其一低頭看了起來,隻不過看了幾眼,面上已現怒色,随手抛下,再取過一份,又幾眼,憤怒之色更甚,等到全數看完,面上憤怒之色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滿是羞怒慚愧之色,長歎一聲,默然不語。
劉璋上前一步,輕輕拍了拍他,甘甯身子一震,睜眼看他,劉璋正容道:“周王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下士時。世間之事,豈望單從風聞而準?興霸剛直,偶爾中小人算計,非你之罪。然事已至此,豈有功不賞、惡不罰之理?我判你入我軍中,戴罪立功,真正爲世間百姓而戰,你可服氣?”說罷,笑呵呵的望着他,兩眼中滿是期待之色。
甘甯兩眼猛睜,望定劉璋,面上漸顯激動之色,半響,撲通跪倒,就此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