岷江水奔騰歡流,滾滾向東注入大江,并不因世間任何事兒停留半分。日子仍然在過,時間也仍然在走。一切都在一種隐然的秩序下,按部就班的運行着,契合着某種韻律。
燈火一盞盞亮起,又一盞盞滅去,人流從熙攘漸漸轉爲稀少,喧鬧的市集漸漸被偶爾的醉語驚聲取代,天上雲流漫卷,自明至暗,又自暗而明,随着東方的第一縷曦然,迎來了又一天。
新一天裏的甄璋甄公子似乎有些坐立不安的樣子,一大早便将部下那些異族親衛派了出去,但身邊卻着實留了幾個好手樣子的人,不再像前幾天那樣,隻帶着兩個半大小子。
這種異常報到了任岐那裏,任岐先是微微皺眉,随即釋然,嘴角微微勾起,牙齒似乎都閃着白光。[
這樣才算正常嘛。以那個二世祖的心性,若是突然遇到這般大事兒,還能如之前那樣,穩坐釣魚台的,該幹啥幹啥的,任岐還真要開始擔心了。
而如今那位甄公子這種做派,才符合他的作風。身邊多留好手,自是出于一種做賊心虛的心理。而派出去的那些人,估計一半是去準備物資等物,另一半,多半是去打探消息,自認聰明的安排後路去了吧。
你還有後路嗎?任岐有些得意的想着,從開始算計這個甄公子起,他就沒打算給他留任何後路。
任岐的打算很明确,等今晚的盟書一簽,起事前第一件事兒,就是将盟書的内容洩露出去,絕了甄家的退路再說。雖然這樣會讓甄家因爲被動,導緻給自己的物資幫助少很多。
但是,也正因如此,才能逼迫甄家也在成都那兒引起風暴,哪怕隻是傳聞争論,也可将劉焉的精力,先拖在大本營裏,更有助于自己這邊初步的奠基布局。
至于說因此是不是會引發劉焉直接動手對甄家,那更是最好。成都内,早有賈龍安排好聯絡的。
隻要真個鬧起來,聯系幾家早先被打壓的大族,便就成都趁機舉事,南北呼應,成事把握更大。
怎麽算都是自己有利,甄璋這步棋就算圓滿完成了使命。即便之後甄家完了,大事底定後,自己再伸手接盤子就是。
甄家幾世的沉澱,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又怎麽可能死的那麽徹底?終歸還是能挖出一些好處來的。前提是,這次大事成功。
所以,任岐很淡定。甚至在接到劉璋要求的,晚上将幾人會面之處改在苗人地盤的一處酒肆内,也不過是微一遲疑,便即答應了。
劉璋的要求也算合理,并充分顯出其膽怯小心的心性。城裏那處酒樓自己等人總在那兒相聚,已然太過惹眼了。此次會盟大事,應當選個令人出乎意料的地方,這樣才能保險。
而苗人地盤,因着兩族一直以來隐然的相互提防,這對于成都方面,也自然是一種出乎意料,故而,任岐稍微考慮了下,便痛快的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