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焉見他臉色,知他心意。悲傷之餘,卻也大是欣慰,輕輕拍拍他肩,輕聲道:“進去見過你母親吧。”
劉璋應了,先是深深吸口氣,盡量使自己面容放松,這才挂上一絲笑容,推門走了進去。
隻是當目光落到錦榻上那個老太太時,胸中蓦地升起一股凄楚,鼻子酸酸澀澀的,再也矜持不住,搶上幾步,噗通跪倒榻前,握住柳氏幹枯的手,大哭道:“娘,不小孩兒季玉,回來給您請安了。”
這一聲喊,房中侍立的丫鬟婆子,盡皆忍不住落下淚來。身後劉焉将身子側過,仰首向天,任老淚恣意橫流。[
柳氏望着眼前的劉璋,眼中湧出無限憐愛之意。口雖不能言,一隻手卻是努力的握緊劉璋。半響,又抖抖顫顫的舉起,想要往劉璋臉上撫去。
劉璋心如刀絞,急忙兩手扶住,将柳氏的手貼到臉上。柳氏眼中便現出欣喜安慰之色。
劉璋跪在榻前,努力的做出笑臉,柳氏目光瞅向他雙腿,又看看榻上。劉璋明白,起身坐到母親身旁,眼淚卻是怎麽也忍不住。
母子二人靜靜而坐,柳氏精神竟是好了許多。直到半個時辰,才漸漸顯出倦意。
劉璋輕聲安慰,哄着母親睡去,這才一步三回頭的起身,随劉焉出了房門。
轉過一處角門,便是劉焉設在内府的書房。父子二人坐了,劉焉問起别後經過,劉璋一一說了。
此時天色早已黑了,劉焉算着時間,知道兒子必然是奔了一天,便叫下人将飯菜直接端來書房。父子二人難得的一起吃了個飯。
席間,說起劉焉求外放之事,劉焉微微皺眉,搖頭道:“爲父表章遞上去很久了,隻是天子一直不肯答複,卻也莫可奈何。不過……>
劉璋一驚,忙問道:“怎麽?可是京中有什麽變化?”他這麽問,正是想到揭露王芬謀反的那位禦史。生怕那人已然知道,現在若直接捅了出來,怕是劉家一家,都要有些麻煩了。
劉焉看他一眼,知道他的心思。微微搖頭,蹙眉道:“你上次派人來說的事兒,我已知道。放心,不是那事兒。既然那厮已被你控制了,想來也不敢折騰。唔,爲父剛剛憂慮,是因爲近來有些傳言,道是蜀中郄儉那邊,似是大有麻煩。天子似乎有意遣人過去,有人傳言,這人選,似是選定爲父。卻不知是真是假,其中,禍福難料啊。”
劉璋聞聽,先是一愣,随即大喜。當年史書上記載的劉焉究竟怎麽入蜀的,他實在記不清了。但是貌似劉焉上任之前,好像很有些波折倒是真的。
模模糊糊中記得,似乎正是因道路不靖,被賊所阻而緻。結合着此刻劉焉所說,看樣八成這事兒不假。
當下,連忙安慰道:“這事兒以兒看來,怕是不假。郄儉其人我早有所聞,殘民以逞,搜刮很是厲害。隻怕早晚必死于民亂!若真如此,如今天下紛亂,西蜀重地,怕是天子也不肯讓一般人過去,多半是要從宗室中派人。以父親的官聲名望,當是最合适不過的。我看父親應早早準備,一旦旨意下了,還當早早動身,離了這是非之地才是。”
劉焉聽他說的笃定,心中大是松快。連日來身心俱疲,今日方有了一絲輕松。
這事兒既然有了些脈絡,心中安定之餘,又将劉璋及冠與大婚的事兒說了說。父子二人就細節斟酌一番,這才各自歸房安歇。
第二日,劉璋早早去看過母親,便在劉焉的帶領下,往宗族祠堂中受禮。朝中諸王公大臣聞聽老太常家小兒冠禮,自是紛紛前往。一番套路下來,直到未時才算結束。
期間,劉璋留心觀察,卻是不曾發現什麽人有異樣。心下漸漸安定,想必是因爲自己橫插了一杠子,那王芬定然是還沒來得及跟那位禦史聯系。
之後數日,與吳苋的婚事準備,自有劉焉派人安排。吳懿兄妹也知道劉家之事,雖說如此倉促,心中多少有些遺憾,但也算徹底了了心事,也自順其自然了。
劉璋便整日陪着母親,柳氏精神一天好過一天,衆人盡皆心喜。這一天,仍是跟往常一樣,跟母親說這話,下人來請,道是老父劉焉讓他去書房相見,他的兩個哥哥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