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本身就是中原十三州中的一等一的大州,前任刺史劉焉,雖沒在此辦公,但卻不妨礙其地的繁榮昌盛。
邺城戶口衆多,民多殷富。按理說,任誰忽然坐到了這麽個大州的州牧位置上,隻怕睡覺都會笑醒的。
但是,對于王芬來說,這種喜悅卻是半點也欠奉。邺城富裕也好,民戶多也罷,那都是在那位大賢良師來之前的事兒。
甚至就算那大賢良師坐鎮此地的時候,聽說城裏也是頗爲繁華的。張角其人,雖說野心極大,但究其最初本意,倒也算是想爲天下民衆謀的。[
隻不過,随着後來的勢力擴張,心思有些變了。但縱使這樣,在他親自帶領下的黃巾,還是比之其他人要好上許多。
但打從朝廷派出盧植盧尚書來了後,趁着張角立足未穩,其兩個兄弟未及時趕到前,便迅速出擊,轉瞬便将張角打了出去,不得不主動往兩個兄弟那邊靠攏,最終在廣宗紮住。
這些事兒說來跟王芬太守實在沒多大關系。有關系的是,張角臨走前,不但将邺城所有積蓄搜刮一空,更是挾持了無數的青壯。
等到王太守興緻勃勃的趕到赴任,卻悲劇的發現,他如今這個冀州牧,實在比個小縣官強不了多少。
城池殘破,遍地饑民不說,他想要在此拉起一支隊伍都沒人可用。因爲城中,實在很難尋到什麽青壯了。王太守想要拉隊伍,可以,小腳老太太有的是。老頭老大爺的也有不少,前提是,您先發來足夠的口糧,讓他們吃飽。
對着滿目蒼胰的破城,王芬簡直欲哭無淚。上次幽州之事失敗,想從這邊找添頭的希望,徹底破滅了。
好在有許攸和周旌幫襯着,朝廷給前方剿賊的大軍糧草也從他這兒過,幾人一番手腳下,算是好容易維持住了。
這邊剛剛站穩腳跟,王芬便趕緊派出心腹,往昌平聯系合肥候。以他的想法,隻要合肥候在那邊善加利用各郡守之間的矛盾,暗中掌握西北邊幾個郡,應不是什麽難事。
到時候,以兩州之地呼應,再連結關外鮮卑一族,發難于肘腋,迫使漢靈帝退位,便有極大的希望了。
隻是,當那個渾身又是土又是汗,鼻青臉腫的心腹家人站在面前,将蔡亭侯、破虜将軍劉璋的傳話報上來時,王芬呆愣了半天,大叫一聲,仰天就倒。
好容易等衆人七手八腳的将他喚醒,王芬兩眼望着半空,滿心思全是陰霾密布,什麽名标青史,诤言救國的豪情壯志,統統不見了。
如今,小尾巴整個捏在劉璋手裏,進退皆不由己身。至于劉璋所言的什麽攜手一緻,共扶漢室雲雲,王芬哪裏敢信?隻盼那狡猾狠毒的小鬼,真的隻是想壓榨自己一番,已經是祖上積德,燒了高香了。
屏退衆人,請來許攸與周旌,三人一合計,都是默默無語。如今,人爲刀俎我爲魚肉,便算千般手段也是施展不出,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于是乎,之後的時間裏,王芬太守每日都差不多要暗暗祈禱一番。祈禱那狡猾該死的小鬼,狠狠的來敲詐自己吧。話說,隻要對方肯敲詐自己,也就代表着這事兒總還有些盼頭。若是對方半點動作都沒,那可真是大大不妙了。
王太守想的固然美好,隻是,他以這個時代君子之道去衡量某人,便注定了他的悲慘下場。可惜,這種後果,他永遠都不可能知道的。
站在城頭上,看着自己費盡心力搞來的糧秣物資,一車一車的運了出去,王芬心頭猶如滴血。隻是,比起他如此渴盼的敲詐,終于來臨後的郁悶,一切,又都不算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