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若是酒中有問題,自己隻怕多半要遭些瓜落,兩人面色不由微微發白。隻是他們卻不知,與他們心中這點惴惴相比,陶升心中卻可以用恍惚不安來比喻了。
他是太平道老人了,雖然一直活動于常山郡,但勢力總是不大不小。手下不過千餘人,每次劫掠之後,相對别的頭領,恨不得将所有丁口全都充入軍中來說,陶升卻實在是個異數。
别看他手下隻有千餘人,但卻是實打實的千餘人。個個都是壯年漢子,所有老弱婦孺一概不要。但凡充入軍中的兵卒,如果有些親屬之類的,陶升就會想方設法将其弄出去。當然,弄出去後是給予安定還是直接咔嚓了,外人自不會知曉。
但就是這種苛刻的規矩,卻讓陶升這一股人馬,在整個常山郡的黃巾中,戰力能排進前三。[
前一陣子,束鹿一場大戰,漢輕車都尉劉璋一舉襲破兩萬七千餘黃巾,給了常山郡衆小股黃巾極大的不安。
陶升跑的最快。他從小就有一種天賦,似乎對于危險,總是能提前預知。當得知郭大賢他們敗了,陶升想也沒想,第一個率領隊伍退出了常山郡。
事實證明他是對的。聽說後來一隊騎軍橫掃常山、中山兩地。留下來的一些兄弟部隊,竟然全給屠戮一空,連俘虜都沒有。
陶升明白的很,哪一場戰役會沒有俘虜?戰陣之間,一旦分出勝負,總會有怕死的跪下的。若說沒有俘虜,那就是一個解釋,對方手段狠辣,不要俘虜!
想到這些,陶升便有些身上發冷。等到他來到了這幽州廣陽郡,竟爾發現,原來世上聰明人還是有不少的。好多原本在常山郡混的人,都陸陸續續跑了過來。
這麽多人湊到一起,大家不由的膽氣壯了許多。但随着壯起來的,可不止是膽氣,還有消耗!
廣陽一地的小縣邑早被當地的黃巾兄弟犁了好幾遍了,眼下小小的廣陽一地,忽然湧入這麽多人口,真個是成了狼多肉少的局面。
而也在此時,當地一股最大的黃巾渠帥主動來聯絡衆人,說是爲了大夥兒能順利過去即将來到的冬季,不妨通力合作,一起将薊縣城打下來。隻要能打下薊縣,整個廣陽一郡也算掌控在自家手中了。以薊縣的州治主城來說,城中存糧定然不少。
衆人起初聽說要打這種堅城,都是心中發虛,可是等到那渠帥說出了一番計較後,大家頓時興奮起來。
後來,所有事果然按着預計的步伐進行。順利的将那個愚蠢的幽州刺史郭勳騙了出來,随後攻下廣陽城,進而圍住了薊縣。
本來這一切都很順利,但正因爲這種順利,大大小小的渠帥、小方們卻起了别的心思。誰不想多分一點好處啊,但好處分配的原則,卻是和實力挂鈎的。這一點,沒誰是傻子,都明白。
于是,接下來的事兒便有些變了味。雖然十萬人圍住了薊縣,但是攻城時,卻都緊着讓别人上,除非迫不得已,才會裝模作樣的打上幾下。這其中,所爲的不過就是個保存實力罷了。
非但如此,開始還算團結的衆渠帥,到了此時,已然相互提防的緊。唯恐一不小心就成了别人口中的食兒。話說這種事兒,以前也不是沒有過。眼下雖然沒人敢先挑釁,但卻不得不多防着點,小心沒大錯。
本來就是這樣也無所謂,看城上的抵抗雖然仍是頑強,但這幾天下來,卻明顯感到比剛開始弱了好多。隻要大家再堅持一段時間,薊縣城,必然是衆人袋中之物了。
但是,就在這時,陶升卻忽然又感到了那種極度不安的情緒。毛毛的,一顆心跳的讓人鬧心。這種難以言述的預感,讓他連喝酒的情緒都沒了。
要是按照以前的慣例,陶升想都不會想,必然撒丫子走人。但是現在卻不行了。
首先,眼看薊縣打了這麽久,馬上就要到手大家分髒了,此時走了,豈不是虧到家了?此次參與圍攻薊縣,陶升也是付出了百多人傷亡的代價。
再者,就眼下各路渠帥的緊張,一旦自己拔營起寨,隻怕必然會觸動其他渠帥敏感的神經。一旦引發誤會,群起相攻之下,陶升自料自己連半分活下來的機會都沒有。
就因爲這種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煎熬,讓陶升感到快要崩潰了。他甚至在想,到底是什麽危險要來了?不管是什麽,拜托快點來行不?要知道,明知道危險臨近,卻偏偏無法躲避,隻能等着的煎熬,實在是不如痛痛快快的挨上一刀好。[
或許是收到了他的哀告,也或許是陶将軍的好運真的走到頭了,總之,在他有了這個想法沒過多久,那話兒便真真的出現了。
“将……将軍,外面…>
陶升心中不祥的陰影迅即便完全将他籠住。當啷,啪嚓!一隻放在小幾上的陶碗被撞到了地上,瞬間摔的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