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眠說了畫像的成果,許湳柏略作補充。大家都聽得很專注,氣氛倒是很振奮。
冷面簡單介紹了地理分析的結果,已初步确定了一些地段範圍;
然後就是徐司白。
當他言簡意赅地闡明自己的發現時,其他人也跟之前蘇眠一樣,紛紛點頭,投去欽佩的目光。許湳柏也微微颔首:“徐司白法醫,果然名不虛傳。”
對于衆人的贊賞,徐司白照舊沒什麽反應,平靜地坐着。而韓沉也沒跟他多言,隻點頭說了句:“很有價值,辛苦了。”
最後,是唠叨喜滋滋地彙報說:“指紋基本複原了一大半,明天再幹一天,應該就能跟指紋庫裏的樣本進行對比了。我已經把今天的階段性成果,上傳到系統裏了,大家都可以看。”
相對而言,這自然是最有價值的發現。韓沉拍拍唠叨的肩膀:“很好。”
蘇眠擡眸望去,衆人臉上都噙着笑,沒有任何異樣。
韓沉又叮囑冷面今天辛苦一點,去查看幾個刑警篩選外省嫌疑人的結果。冷面點頭應了,大夥兒便散了。
蘇眠也回到座位,先打開系統,看了看唠叨修複的那半枚指紋,眼中閃過極淡的笑,然後手托着下巴,一邊喝着水,一邊似不經意地朝衆人望去。
首先看到的,自然是對面的許湳柏。蘇眠電腦上的監控程序顯示,他已經打開了那枚指紋圖片,正在看。蘇眠看着他的臉,映着屏幕的光,好像沒什麽表情,又好像很專注。
蘇眠又擡頭,往冷面望去。不過監控程序顯示,他壓根兒沒看那枚指紋,而是繼續埋頭在電腦前,繪制着地圖。
而韓沉已經拿起外套,看她一眼,朝門外走去。這是示意在停車場等她,她點了點頭,又看向小篆。可這小子也沒急着去看指紋結果,而是瞪着眼,在看她今天做的犯罪畫像。蘇眠知道他一向對犯罪心理極爲崇拜,每次都要将畫像反複研讀很多遍。她看着他一鼓作氣地樣子,笑了。
而唠叨……
他雙手枕在腦後,靠在椅子裏,身體搖啊搖,似乎正在欣賞自己今天的工作成果。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坐直了,隔近屏幕似乎又仔細端詳了一番,然後站了起來,看了看衆人,目光又落在韓沉的空位上。蘇眠趕緊移開目光。
然後就看到他起身,皺着眉頭,快步跑了出去。
蘇眠沉默片刻。
最後,是徐司白了。
她仰頭,朝他的辦公室望去。結果就看到辦公室的門剛好打開,他握着手機,臉色挺淡的,走了出來。兩人視線交錯,他微蹙起眉頭。
幾秒鍾後,蘇眠的手機響了,正是他的号碼。
她接起:“喂,怎麽了?”
徐司白靜了一瞬,低聲說:“我看到指紋結果了,你們到底想做什麽?”
蘇眠遙遙望着他,卻慢慢笑了,遞給他一個安撫的眼神。然後她挂掉了他的電話,給韓沉發短信,心跳還有點快,垂頭不看任何人。
“我知道殺手是誰了。”
韓沉很快就回複:“一樣。”
——
天色已經很黑很黑。
夜裏十一點鍾,整個省廳大院一片寂靜。黑盾組的小樓,位置本就偏僻,此時更是萬籁無聲。
相隔百餘米,倒是能看到單身宿舍樓。隻不過絕大多數都熄了燈,刑警們除了迫不得已的加班,誰都沒有熬夜的習慣,一有機會就趕緊睡。
因爲案件重要卻機密,所以韓沉幫專案組成員,全都安排了宿舍。今晚大家都住在宿舍裏,包括許教授。此刻遠遠望去,專案組成員的屋,倒大多亮着燈,約莫是大案伊始,倒都很有勁頭。
蘇眠靜靜注視着宿舍樓片刻,又看了看近處黑燈瞎火的黑盾組辦公樓,這才轉頭看着韓沉:“你說那個人,今天真的會來毀指紋嗎?”
他倆藏身的,正是一片郁郁蔥蔥的花圃。從外頭半點看不到他倆的身形,他們倒可以透過枝桠,窺探外面。韓沉站在她身側,答得幹脆利落:“會。”
蘇眠就沉下心來,跟他一起繼續等。韓沉扣着她的手,盯着外頭,也顯得很耐心。在辦公樓内安裝攝像頭的想法,一開始就被韓沉否定了:“如果是犯罪高手,肯定很注意周圍環境。安裝攝像頭,一旦被他識破,全盤計劃就會失敗。”于是他倆,今天注定要在這裏守一整晚了。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夜裏十二點半。
這時,黑盾組有幾個人的屋也熄了燈,路燈也全滅了。周圍死一般寂靜,濃墨一般的黑,一點動靜都沒有了。
蘇眠伸手捂住嘴,剛想打呵欠,忽然就看到對面陰暗的角落裏,走出個人。他背對着他們倆,走到辦公樓前,掏出鑰匙,推門走了進去。
專案組每個人都有鑰匙。
蘇眠和韓沉對視一眼,悄無聲息地從花圃中閃身出來,尾随着那人,靠近辦公樓。隔着窗,清楚看到那人打着低亮度的手電,徑直走到唠叨的桌前,翻找了一小會兒,就舉起了一塊薄片——顯然就是指紋原件。
說時遲那時快,韓沉一把拉開大門,發出吱呀的刺耳響聲。而蘇眠一個箭步沖進去,啪啪啪打開了牆上的電燈開關。
“滋滋滋——”數聲電流接通的聲響,天花闆上的燈全部亮起,照得整間屋子亮如白晝。
唠叨站在燈下,拿着指紋,霍地轉頭看着他們。
韓沉沉默不語。蘇眠冷着臉,一字一句地喝道:“唠叨!你爲什麽會在這裏?”
這邊動靜太大,很快其他人:小篆、徐司白、小姚、許湳柏……全都趕到了,看到三人對峙的一幕,都驚訝得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