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槳在頭頂盤旋,許多人在停機坪上跑動忙碌。周小篆跳下一架直升機,一眼就看到久未碰面的徐司白,站在不遠處。
小篆立刻跑了過去。
“徐法醫!”
徐司白穿着件卡其色的外套,輪廓在晨色中越發顯得清俊白皙。
“她呢?”他的眼睛依舊盯着那些起起落落的直升機。
“上直升機了。”小篆答,“應該馬上就到。就是……人受傷昏迷了。”說完就偷偷看着徐司白的臉色。卻發現看不出任何表情。
又一輛直升機緩緩降下。
車門“嘩”一聲打開,兩名特警率先跳了下來。
徐司白和小篆看清機上的一幕,同時一怔。
白錦曦躺在一副擔架上,眼眸緊閉,顯然已昏迷過去,可臉上還挂着清晰的淚痕。韓沉就趴在她的擔架上,頭靠在她的臉旁邊,眼睛也閉着,一動不動。
“男的也昏迷了!”有人喊道。
“擔架擔架!”
立刻有人把韓沉從白錦曦身上扶起來,擡上另一副擔架。小篆立馬朝他們跑去,結果身旁的徐法醫比他更快,三兩步就搶到了白錦曦的擔架旁,寸步不離的跟着。小篆望着他這副樣子,心中暗歎口氣,也跟了上去。
——
急診室外。
白錦曦和韓沉一前一後被推了進去,一幹警務人員則被攔在門外。
小篆和唠叨、冷面,一起坐下來等。過了一會兒,唠叨撞撞小篆的胳膊,小聲說:“法醫對咱小白是真愛啊。”
小篆擡眸望去,就見徐司白依舊一個人站在急診室門口,隔着玻璃,目光專注地望着裏頭。
這時,走廊裏響起急促清脆的高跟鞋聲,大家全都轉頭望去。
辛佳。
她穿着件寬寬的毛衣、湖藍色長裙,長發披散肩頭,氣質越發顯得溫婉秀麗。眼神卻很焦急,在唠叨面前站定:“韓沉怎麽樣?”
唠叨輕咳一聲,站起來答:“老大送進急診室了,具體情況我們也不清楚。”
辛佳緊咬下唇,隻咬得沒有一絲血色。
這時,一名醫生走了出來,越過衆人就朝外走去。辛佳立刻拉住他:“醫生!韓沉他怎麽樣啊?”
那醫生也上了年紀,眉目間頗爲威嚴,沒好氣地答:“怎麽樣?是那個男傷者吧?失血過多、體力嚴重透支、炎症、高燒!鐵打的人也經不起這麽折騰!好在沒有生命危險,可是人受罪啊!”
辛佳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
“醫生,那白錦曦呢?”徐司白上前一步。
辛佳看他一眼,沒說話。
老醫生轉頭看到徐司白,答:“女傷者情況好一些,雖然有吐血現象,但是沒傷到主要内髒。已經用藥止住内出血了,好好養幾個星期就沒事。”
——
入夜。
韓沉和白錦曦分别被推入了各自的病房,隻是都還沒醒。
他倆既然确定沒有危險,黑盾組衆人就要立刻趕回省廳,繼續T案件的後續事宜。
離開醫院前,小篆還是有些牽挂,想去兩人的病房再看一眼。結果走到白錦曦的門外,就見徐司白坐在床畔,握着白錦曦的一隻手,看着她,保持這個姿勢一動不動。而錦曦睡得很沉,面目安詳。
小篆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到了韓沉的病房門口,就見大美人辛佳,靠在床畔的沙發裏,蜷成一團,已經睡着了。相隔不遠的病床上,韓沉也陷入了沉睡。
小篆腦子裏突然就冒出在山上看到的那一幕——
白錦曦背對着韓沉,流着淚往前走。而韓沉用那樣的眼神望着她。
再看到剛才看到的這些,小篆心裏莫名就有些不是滋味,又歎了口氣,轉身下樓。
——
韓沉一直在做夢,腦子裏渾渾噩噩,也閃過許多模糊的念頭。
他又夢見了那個模糊而捕捉不到的女人。她擡臉望着他笑,而他聽到自己的聲音說:“等你畢業就結婚,我這輩子,非你不娶。”
他還夢見了白錦曦,真真切切的她。夢裏他就如剛才在直升機上一樣,抱着她反複親吻。她的發間有令他感覺到溫暖的馨香,她的唇舌如神秘的蜜源深深吸引着他,隻令他想要更多更多的她。
……
他一直知道,自己喜歡這個女人。
但一直也很清楚,自己應該恪守的準則在哪裏——
那就是不管你韓沉有多喜歡她,也不能跟她在一起。
然後這一路走來,已是越來越喜歡,越來越壓抑。這些年來第一次,他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
及至今天到了飛機上,聽她迷迷糊糊哭着說心中的委屈,聽她說要放棄對他的感情,一種前所未有的巨恸和深深的憐惜,瞬間就沒過心頭、沖破理智。那感覺就像是從他血脈骨骼深處洶湧而出,他根本無法控制,也不想控制。
一低頭,就吻住了她。
甚至,就想從此再也不放手。
……
他破案一向遵循理性思維。
但在有些事上,卻始終堅定地忠于自己的直覺。
譬如四年之前他醒來,所有人異口同聲否定“她”的存在,他卻堅定地相信着,她一定存在。隻因爲他心中,對她那份纏綿刻骨的感覺,勝過了一切證據。
然而……
他韓沉從來不是三心二意的人。可現在,爲什麽對另一個女人,産生了同樣強烈的感覺和情意?甚至都令他無法控制自己,如此熱切地想要得到她?
……
困惑、甜蜜、愧疚、渴望……許許多多的強烈情緒交織心頭,令他的大腦再次陷入混亂中。
而記憶中許多支離破碎的畫面和聲音,也接連不斷地閃現在夢境中——
他坐在官湖派出所的檔案室裏,翻看着白錦曦的資料。24歲,土生土長的江城人,沙湖警校畢業。他心想,這個女人,看起來沒什麽異樣。
他擁着她,騎着摩托車,穿行在江城的小巷中。感覺她的發絲輕拂在他的臉上,感覺到懷中那柔軟而溫熱的嬌軀,他神差鬼使地竟然不想放手;
警局食堂裏,人聲嘈雜,他站得很遠,看到辛佳望着白錦曦,神色複雜;
還有他和白錦曦站在黑盾組辦公室裏,聽到T的宣言:“我指定韓沉、白錦曦參加這次比賽。”
“從哪裏開始,就在哪裏結束。五年前是我第一次作案,對不起。”
……
“白錦曦……錦曦……”他低喃着她的名字,想要睜開眼,卻再次陷入深沉的睡眠裏。
病房裏,并不止他一個人。
沒有開燈,走廊的微光,從玻璃透射進來,屋内昏暗得猶如暮色降臨。
辛佳靠在沙發裏,已經睜開了眼,有些呆呆地望着床上的韓沉。
看着他英俊的眉眼在夢中緊蹙着,聽着他反複低喃另一個女人的名字。
這麽看了他很久,辛佳的眼淚再次掉了下來。
她起身走到他床畔,蹲了下來。
然後輕輕地拿起他的一隻手,雙手緊握住。
“韓沉……”她低聲說,“你永遠也得不到她的,韓沉。”
她用手擦了擦眼淚,慢慢地說:“你怎麽就不明白呢?一次、兩次,結果都不會有差别。”
——
深夜,黑盾組辦公室。
秦文泷帶着幾名資深刑警,正與唠叨等人,對T案件進行最終的梳理。
唠叨提出疑問:“如果說T的終極目的,是爲顧然報仇,同時懲治山裏隐藏的這一群連環殺手。那他之前狙殺的那5個人,用意何在呢?”
一名刑警說:“都是懲奸除惡,先殺小魚,再殺大魚。”
秦文泷卻說:“我認爲不僅僅是這樣。你們打開電腦看看,因爲前面的幾起案子,現在網絡和媒體對T案件的關注度有多高?現在我們還沒有公布案情,但遲早是要公布的。我們可以想象出,這起案子的影響力,必然是舉國震撼。”
小篆若有所思地點頭:“就像小白之前說過的,T如果單純隻是要殺這些人,很容易。但他的目的,是要他們恐慌,是要将他們高高釘在恥辱架上。所以他不僅一步步計劃嚴密地懲治了這些人,還将民衆的情緒,一步步推到高潮。如果他隻是單純地捅出烏臨山這一個案子,很可能引不起什麽關注。”
唠叨翻了翻手裏的口供本,說:“樂落霞和方緒等人都提到,T說了一句話:‘人的心如果被肮髒的東西蒙蔽,要怎麽樣才能恢複幹淨?’”
其餘人都是一靜。
所以,這才是T的目的嗎?
揭開這世上,最肮髒的人心。
“還有個疑問。”始終沉默的冷面,突然開口。
所有人都看向他。
“T最後提到:‘他是五年前的連環殺手之一’。并且向韓沉緻歉。五年前,有什麽大案?”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目光都落到現場最大的領導秦文泷身上。
秦文泷卻搖搖頭:“五年前韓沉還在北京,他經手了什麽案子,我怎麽知道?”
“明天等他醒了,問問就知道了。”唠叨說。
衆人點頭。
小篆忽然開口:“這不對啊。如果說T指定人選參加,就是爲了五年前的案子道歉。那爲什麽叫小白參加呢?小白五年前還在警校呢,又不可能跟韓沉在同一個案子裏。”
衆人都陷入沉思。
是啊,爲什麽?
——
次日上午。
韓沉睜開眼,首先看到的是陌生的護士。她正在給他量體溫,微笑着說:“警察同志,燒已經退了,炎症也在消退。感覺怎麽樣?頭應該不沉了,舒服多了吧?”
韓沉沒說話。
眸光偏轉,就見唠叨和冷面,站在床畔,看到他睜眼,都露出笑容。
而房間裏,沒有其他人在。
她不在這裏。
不過看他們的表情,她應該跟他一樣,沒有大礙。
心頭一陣無聲激蕩。他收回目光,繼續看着天花闆。
唠叨給冷面遞個眼色,小聲說:“老大不會是燒糊塗了吧?怎麽一直發愣呢?”
冷面答得斬釘截鐵:“不可能!”
韓沉這才又看他們一眼。
“在想一些事。”他淡淡地說。
“哦……”唠叨放心了。
忽然間,就看他手撐着床坐了起來,竟然是打算下床的樣子。護士一下子呆住了,連忙将他攔住:“你還不能下床呢!”唠叨和冷面也趕緊圍過去,唠叨開口:“老大你要幹嘛?躺下吧,有什麽事兒您吩咐?”
韓沉将手上的針頭一扯,丢在一旁:“帶我去見白錦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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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直有讀者誤會,必須解釋下:vip章節是書城統一收費标準,作者無權調價。所有文章的收費是按照章節“字數”計價,标準都是一樣的,所以會出現我5000字一章比人家2000字一章貴的情況。不要再說我亂收費了!作者很委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