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亂戰之後,前面已經傳來兩部川軍差不多同一時間趕到了日軍的炮兵陣地的消息,孫震此時松了口氣,沒有了炮的日軍,那便是拔了牙的老虎,也不用太操心了。
“是啊,時勢弄人呢,在川中鬥得你死我活,臨到頭,卻被日本人打進家門。要是早料到會有這麽一日,你說當初我們這些人是何苦來哉。”楊森接過孫震遞過來的卷煙,自嘲地一笑,略一看煙上的牌子,不由一愣道,“怎麽,你們現在連煙都能供應上?”
“大樹底下好乘涼啊,哪怕是在戰争時期,營一級以上,時不時也能供上幾包煙,進西北以後,我的軍部縮編成了師部,油水也沒以前足了,不過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倒确實是貢應了一些。”
孫震自顧自地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打火機打開十分有質感的金屬蓋,大拇指一撥,火便沖了起來。
“你這又是手表,又是這點火的,身上的洋玩意不少啊。”楊森吃驚地看着孫震手裏銀色打火機道。
“這可不是洋玩意,是西北自産的,聽說這玩意在洋人那邊還注冊了品牌,有個勞什子專利什麽的。這玩意,就是西北的一些洋人,都十分推崇呢,當然,是那些抽煙的洋人,不過也賊貴,普通人可舍不得買一個。”
孫震又将打火機遞給了楊森。雖說當初在川中混戰的時候雙方敵對過,那時候的孫震地位還遠不如楊森,畢竟是争奪過四川省主席的人物。不過川軍高層今天打,明天和的例子也不是一兩次了,再說此時是國戰,不比在川中時候的小打小鬧,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以前還有什麽恩怨撇不開的。
“得,今天沾你的光了。”楊森接過打火機,向孫震的師部周圍掃了一眼,看到那幾門20mm仿厄利孔的機關炮,不無羨慕地道,“好家夥,我下面一個師都沒幾門炮,就是我的指揮部都沒有防空炮,你這裏先整上了。”
“那倒是,西北軍雖然嚴苛了一點,不過在軍械,物資上,倒是沒有克扣過,這點比起蔣委員長,還真不是強了一點點。這幾門防空炮也就是充門面的,真正厲害的還是西北空軍。有上頭的遮蔽,倒是省事了很多,雖然時不時也會出點簍子,但不用成天擔心會挨日本人的炸。對了,你有沒有興趣來西北,一筆寫不出兩個川字,好歹都是川軍裏面出來的,楊老哥要是願意來西北,我可以幫忙引鑒一二。”
孫震面有得色,當初楊森的地位雖然比他高,哪怕是現在,對方的軍銜高過他,但中央軍裏面的編制水份是很大的,眼前的楊森雖然也是集團軍司令,但日子就未必比起他現在好過。
“要是當初出川之前,我就選擇西北,應該是沒問題的,現在卻是未必有這個機會了。神仙打招,凡人遭殃。現在蔣委員長連南京都丢了,這邊要再挖南京的牆角,蔣委員長那邊要一摞擔子,姜主任那邊會收我?”楊森搖了搖頭,當初畢竟是川軍的巨頭,比起孫震這個後起之秀看得要分明一些。
“你要是真念點川軍之誼,這次繳獲的物資多勻給我一些,我可比不得你有西北軍這座靠山,靠蔣委員長那點東西,連肚子都填不飽,我手下那些兵,看你們身上的穿着,嚷了好一陣了。别說他們,就連我看着都眼紅呢。當初寒冬臘月的北上,又是雨又是雪,下面當兵的别說靴子,連布鞋都沒一雙,穿的還是當初從川中帶出來的草鞋,若不是這些熱心的民衆接濟,凍都要凍死好些人。”
想到這段時間以來,部衆在戰場上飽嘗的艱難,楊木便忍不住不勝唏噓,再看到同樣是從川中出來的孫震,雖然番号縮編了。但日子比起他的要好過多了。
“成,呆會老楊你的人多挑一些,要我說,你也要跟那姓蔣的多争取一下,他們黃埔系的待遇不是好很多嗎,咱們這邊雖然也分三六九等,但還不至于算太明顯。要是打仗打得漂亮,還是有出人頭地的機會的。這個月,我的師裏面,就有六個調到西北那邊的軍校裏面去了,從那邊回爐一遍再出來,差不多就是嫡系了。真要是仗打得漂亮,出路還是有的,西北這邊的門戶之見,沒有南面那麽深。”
左右戰例品是兩部聯合打下來的,他這邊有西北軍的補給,楊森想要獲得南面的物資補充可不是那麽容易。這點權限他還是有的
啪啪
“慶祝滇頃公路正式通車!”
“這條公路,曆時13月,經過二十餘萬人日夜奮鬥,這條長度達到千餘公裏,耗時年餘的公路終于成功修成通車。這條公路,跨越了6座大山,5條大型江河,穿過8處懸崖峭壁。爲了修成這條公路,我們付出了三千餘人寶貴的生命,這條公路,是二十餘萬民衆汗水與鮮血的結晶。我說這些,并不是在訴苦,更是邀功。我隻想代表二十餘萬民衆的心聲,告訴國家,告訴所有在各個戰線奮鬥的民衆,同胞。一切爲了抗戰,一切爲了民國,哪怕是在大後方,但是爲了民族與國家的獨立,爲了打倒入侵的強盜,我們奉獻自己的青春,鮮血,乃至生命,我們無怨無悔!”
作爲滇緬公路總設計師的李溫平,年僅二十六歲,但卻是運輸工程的博士留洋生。此時的李溫平站在擴音器面前,一身藏青色的中山裝,年紀雖青,但在負責滇緬公路的過程中,卻變得老成。而在李溫平不遠處,則是一道刻滿了名字的巨大豐碑。上面刻滿了密密麻麻的名字。
在李溫平周圍,是雲南的高層。武漢政府,還有西北派過來的一些代表,工程兵,還有修築公路的一些工人代表。
“向誓去的烈士,緻敬!”
一道大喝聲中,所有的人彎下了自己的腰,向着那道巨大的豐碑。噗噗照相機将這肅穆的一幕永遠的留了下來。
滴滴,刺耳的汽笛聲。
簡單的儀式之後,第一隊汽車就開上了這條用百姓血汗築成的公路。隻不過與曆史上不同的是,當初開在這條公路上的汽車要麽是三噸重的雪佛蘭,福特,3.5噸的道奇,又或者是4.5噸的大國際,基本上都是美國所産。而此時開上滇緬公路,卻是以西北所産的蘭峰牌卡車爲主。從載重2.5噸,到3.5噸的都有。
曆史總是不以個人意志轉移太多的,雖然姜立盡早的籌劃滇緬公路,但全線通車的時間,比起曆史上通車要多花了五個月的時間,畢竟姜立與蔣委員長對于民國境内的公路修築能說了算,但緬甸境内的公路段,卻需要緬英的配合才成。因此拖沓了五個月的時間。當然早起的鳥兒有蟲吃,相比起曆史上的純土路。還有曆史上基本上由老弱婦孺組成的修路隊伍裏面,此時在姜立的強力推動下,修築這條公路的主力軍換成了在西北有多年修路經驗的施工隊。另外比起曆史上的純手工,西北也投入了數量不菲的修路機械。單論效率上,比起以前高出何止倍許。
因此,比起以前的純土路,現在的滇頃公路不僅在條件允許的地方比起原來要寬出一倍,或者三分之一的同時,而且還是修的水泥路。運力更不是原來的滇緬公路可比的。
“想不到支那人竟然在如此短的時間内便将滇緬公路修成了。而且支那西北其次将四川的公路與滇緬公路連接起來。以後就算是帝國封鎖了支那的東南沿海。也勢必不能阻擋住英美鬼蓄的物資源源不斷地進入支那。”
在爲成功通車的人群中,不遠的一處竹樓之上,兩個穿得跟普通漢人無異,但卻是一臉阻沉的家夥,此時正凝重地看着在公路上暢行的車隊。
“之前西北的通道尚且受制于蘇聯,大本營那邊北上的争議頗爲強烈,一來可以解除蘇聯對東北的威脅,二來也可以截斷西北向外獲得物資補給的通道。現在看來,就算截斷了西伯利亞大鐵路,也未必能達到之前的目的。現在公路已經修通,支那人同時在修築的鐵路勢必速度會加快。甚至滇緬鐵路與公路的地位很快會取代西伯利亞大鐵路。該死的英國人,如果不是他們從中作梗,帝國也不會如此被動。”
伊治明三郎雙目噴火,隻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來滇緬公路帶來的巨大影響,其意義比起一兩次會戰的成敗更加重要。之前日本便打着占領民國東部沿海地區,截斷民國在外的補給通道。這樣民國也能獲得的軍火,以及其他必備物資也就越來越少。日本能花費更小的代價徹底擊敗民國。而眼下無法截斷民國的外援,以民國幾乎無究無盡的人力物力,戰争打得越久,日本在戰争中所遭受的損失也就更加難以彌補。
“伊治君,我們可不可以從另外一個角度着手,滇緬公路長達近千公裏,中間險要地形無數,派一些人去炸毀他們的公路,毀掉一些橋梁,或許能起到不錯的效果。”另外一人建議道。
“事情沒這麽簡單,支那人修建公路獲得了英國方面的一定支持,而緬甸又是英國的殖民地。另外根據咱們所獲得的情報,支那人在公路沿線一些險要地段都設了臨時的辦事處,有少量的軍隊。雖然數量不多,但對付一些小規模的襲擊已經完全足夠了。若是帝國出動的人數過多,一方面後勤上無法保證,另外一方面也會驚動英國。畢竟是對方的殖民地,除非大本營已經做好了與英國對立的準備。”
伊治明三郎搖頭,否定了同僚的說法。畢竟民國政府在修築這條路花費了如此大的代價,又豈會真的一點防備都不做。不說那些軍隊,隻是當地民衆對于修路的支持,陌生的日軍進入到附近地帶沒多久,恐怕就會暴露蹤迹。
“那怎麽辦?難道就眼睜睜地看着援助支那的物資源源不斷地抵達,然後用在與帝國對抗的戰場上嗎?”另一人有些不甘心地道,“支那人修路的速度太快了,他們可以輪流着二十四小時工作,原本咱們預計至于要兩年多,甚至三年才能修好的公路,支那人隻用了一年半。而且修路的質量也比咱們預料中的要好得多,滇緬鐵路已經動工修建了一年多,按照眼下的進度,有了随時能從公路調運的大批物資與機械,恐怕最多隻需要兩年多的時間,就足以與緬甸的臘戊線連接起來。若帝國不盡早想辦法,到時候恐怕英美的詭計得逞,帝國将陷入永無止境的戰争泥潭中。”
“我們隻負責情報收集,具體後面的決策,還要看大本營那邊如何決定。現在大本營那邊的海陸兩省都在争是北上還是南下。依我看,内閣那邊用不了多久就能決出勝負,要麽是北上挑釁蘇聯,要麽就是南下,咱們隻需要搜集滇緬公路吞吐貨物的能力,将具體的數據擺在大本營那邊的桌子上,利益權衡,相信他們會理得清楚的。支那西北雖然資源也算豐富,但他們還缺乏一種極其重要的工業原料,那便是天然橡膠,現在滇緬公路的通車,已經解除了支那西北最後的桎梏。相信這一點,大本營那邊也是能夠看到的。”
伊明治三郎歎了口氣,他何嘗不明白截斷滇緬對于日本的重要性。但大本營那邊的決策,牽涉到海陸之争。别說是他,就是首相,也極爲頭痛,對于北上還是南下,猶豫不決。不過無論做出哪種決定,對于日本來說都需要時間。畢竟這兩種戰略決策都決定着未來日本的走向,輕易不會下結論,但是眼下,滇緬公路卻已經通車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