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八事變,是日軍在短時間内動員的兵力不足,又分散在四處,給了姜立各個擊破的機會。而這次徐州會戰,日軍的兵力乍看一眼十分可觀。可真算起來,比起第五戰區的五六十萬中央軍,并占不到多少優勢。另外日軍一路攻城掠地,在短短半年多的時間内,便襲卷了民國的山東大北,河北,甚至南京,再加上中央軍的不堪戰,使得日軍滋生了對中央軍的輕視之心。低估了徐州會戰可能遭遇到的抵抗。如果一鼓作氣打下台兒莊,兵逼徐州也就算了。但偏偏這次中央軍打得卻異常頑強。因爲這次日軍主力的行動便變成了一次不折不扣的軍事冒險。
要說二十幾萬日軍的數量也并不少了,可方面軍主力卻與發動台兒莊戰役的兩萬多日軍脫節,歸根到底,還是大本營那邊沒作好完全的準備。支撐一場幾十萬大軍的作戰,所有消耗的糧食,彈藥都沒有完全準備好,拖沓了日軍主力的進攻力度,使得日軍主力援軍,被擋在外圍,無力援救在台兒莊附近被包圍的坂本,濑谷支隊。而後勤出問題,再加上西北空軍的轟炸,更是直接導緻濑谷支隊不得不丢棄了十幾輛坦克,裝甲車。
由于油料的不足,相當一部分汽車沒辦法再像之前那般發揮作用。僅有的2門155mm重炮也被自毀後,連同部分汽車,遺棄在了戰場。濑谷支隊,坂本支隊,台兒莊派遣軍之所以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内被圍殲,歸根到底,也是物裏沒有足夠的彈藥,否則憑着近兩萬日軍的殊死抵抗,短時間内,也是絕對啃不下來的。就算勉強将對方圍殲了,雙方的陣亡比也絕不會是現在差不多2比1。
要知道在後期圍殲了濑谷支隊,坂本支隊的作戰,大部分是在以多打少,而且對方幾乎彈盡援絕,才将傷亡比拉回來的。在圍殲這兩部之前,雙方的比例一直都維持在四比一還要多一些。
寺内壽一早在西北軍宣布進入第五戰區之後,便作出了一定布置,避免了方面軍遭受絕大打擊,但在台兒莊附近的幾個支隊就沒這麽幸運了。
總而言之,戰略失誤是會造成很嚴重的後果的。從日軍兩次自發的行動所直接導緻的損失,便可以看出來。至于後世電影裏描述的一些主角,在軍中特例獨行,動不動就搞個抗命不遵,上面打上面的,自己打自己的。然而在現實中,這種将領在戰場上往往不是被敵軍擊斃,就是要被上級槍斃。
“這次日軍損失不小,這次華北方面軍傷亡不小,對于咱們來說,還真是個機會。”趙鐵樹有些可惜地道,“倒是便宜了張治邦那家夥,這次又揀了個漏。”
“事情沒這麽簡單,這次華北方面軍損失大是事實,但形勢未必會有預料的那麽樂觀,日軍的戰争潛力還不是我們現在能正面抗衡的。哪怕一兩次戰役取勝,總體上的劣勢仍然改變不了。原來定下的長期抗戰方針不能随意更改。眼下,還是以防禦爲主。”
趙鐵樹從軍事的角度出發,也不能說有錯,但姜立卻需要通盤的考慮。幾場大戰打下來,陣亡的将士需要補充,整補是一方面。另外還有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便是随着日軍占領區的擴大,山東,河北,山西大部,江蘇,還有安微一部的淪陷,大量的難民湧進西北軍控制的區域。而此時已經移到武漢的中央政府根本無力顧及這些普通民衆。
雖然有過一定的措施,但對于日軍的快速進攻,大多卻是任其自生自滅的态度。而此時從四面八方湧進河南的難民動則達到數百萬之多,若是算上從山西境内渡河逃到陝西的,後面随着日軍的步步進逼,這個數字隻會逐漸放大。如果放任這些百姓自生自滅,對于這亂世的平民來說,是何等的不公,一個政權,能長久存在的意義不在于其軍事上有多強大,在外面的名聲有多好,而是在于能否始終将治下民衆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
救助這數百上千萬的難民,對于此時的西北來說,壓力不是一般的大,畢竟主要産糧區現在都淪爲了戰區,西北那邊這兩年,化肥,農藥的使用雖然已經開始在推廣,自給自足沒有太大的問題,可是在養着這上百萬大軍,滿足戰争消耗的同時,還要提供數百甚至上千萬戰争難民的口糧,其難度并不比進行一次徐州會戰來得更低。
這也是姜立決定繼續采取守勢的原因。另外通過眼下的形勢,姜立原來想要推動日軍南下的想法也進一步強烈起來。原本西北逐漸崛起的工業規模,以及後面在作戰中的迅速壯大,應付抗戰的能力是逐漸提高的,甚至鋼鐵,石油,這樣的戰略物資産量會在幾年内拔高到一個足以同日軍相抗衡的地步。姜立擔心迅速崛起的西北軍給日軍帶來的威脅過大,導緻日軍不會像曆史上那樣南下。而西北軍,舉國上下求戰的意志,不是姜立個人可以壓制的。大勢不可逆,不過眼下的這些災民,卻給了姜立一些啓示。西北的資源畢竟有限,如果将這些資源更多的用在災民的安置上,那麽用在戰場上的資源就要相對少一些。而每年救助這動則數百,甚至上千萬的災民,所需要消耗的物資,都是一個天文數字。
此時西北的人工還是太稀少了一些。當然,西北此時還沒有能力無償救助這些難民,姜立的意思還是沿用以前西北移民實邊的老套路,以工代赈。利用這些在戰時廉價至極的勞動力,将西北,沿升至河南,甚至通往山西的基礎設施都推上一個台階。軍工體形的形勢需要時間,但相對來說,一些輕工業的建設周期則要短一些,河南支撐五六十萬中原野戰軍團作戰,每一月要消耗的物資都是個天文數字。
軍服,軍鞋,軍刀,一些簡易的機械零件,也可以從河南就近的一些五金廠獲得,也比從西北那邊運過來相對要方便很多,在河南開一些中小型的輕工廠,也能穩定河南方面的局勢。河南的钼礦,鋁礦,還有一些中小型的礦藏也需要開采。總之,之前看上去不能操作的事,此時又有一些機會了。
若是能将西北的一部分資源轉移到難民上,通過這些難民轉化爲西北,河南的基礎建設。爲後面工業的騰飛打下堅實的基礎。同時又能換取日軍南下,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值得的。畢竟若是日軍的軍力全部都傾瀉在民國的土地上,對于民國造成的損失無疑會更大。而且錯過了二戰這個寶貴的機會,民國以後想将影響力盡可能的伸到東南亞,可就沒那麽容易了。紅色領袖在西北已經開始逐步整頓西北的政治,對于西北一些多餘的封建官僚機構開始進行逐步的裁剪,事實上在亂戰中崛起的每個人都是有可取之處的。至少現在的西北政治,已經開始呈現一片清明之色,畢竟開國之初的大部分人都是吃苦耐勞的。
“号外,号外!我中央軍血戰連場,後在西北軍配合下全殲台兒莊當面之日寇兩萬餘衆,取得台兒莊大捷!”
“慶祝台兒莊大捷!”
“慶祝魯南大捷!”
此時徐州城内,徹夜鞭炮不停,而台兒莊大勝的消息傳到武漢三鎮,一直被日軍陰雲籠罩的中央,此時也揚眉吐氣了一把,武漢三鎮,幾乎家家都飄揚着國旗。每個街口都挂着台兒莊大捷,奠定我軍第二期抗戰之基礎。慶,與慶祝各種大捷的紅布黑字條幅。所有的機關,角行門口,一律懸挂國旗與印有關于捷訊的白布。所有的報社,都印發有關戰事勝利的報紙。所有的黨政機關,抗戰救亡團體,工廠,都派出安置了擴音器的大卡,拉着軍樂隊,歌詠隊周遊全市的每個街道。傍晚六點左右,中山公園體育場舉行的晚會,更是将氣氛推上了緻高點。五萬餘人參加的火炬遊行,綿延十餘裏,整個武漢三鎮猶如沸騰了一般,此時在廣州,長沙,重慶等地,也舉行了類似的慶典。
“國際間之視聽,亦将爲我軍艱苦抗戰之精神所感動,亦能助我而抑制敵人”大型的歡慶儀式結束之後,蔣委員長在會議上作出如此講話。
出于對徐州戰區的樂觀,結束了台兒莊戰役之後,蔣委員長電令第五戰區,團結奮進,加大對日軍追擊力度,力求盡可能多殲滅魯南之敵,擴大戰果。而在台兒莊作戰期間,在魯南的中央軍各部也對日軍作出了相當程度的騷擾,第55軍29師炸毀大汶口鐵路多處,使日軍列車脫軌,第81師再次夜襲大汶口機場,炸毀日軍敵機8架。後又夜襲兖州,殲來日軍一部。如此規模不等的作戰加起來不下數百次,對日軍帶來不小傷亡的同時,也極大的騷擾了日軍的後勤。
鑒于各方面的情報,武漢政府認爲日軍的後勤在受到極大困擾的情況下,收複棗莊與臨沂都是具有相當可行性的。而此時西北軍一個軍的部隊已經火速向峄縣,棗莊方向進行奔襲。有了西北軍打頭,第五戰區的中央軍相對也能抽調多一部分的兵力奔赴臨沂方向。勝利往往會沖昏一些人的頭腦,之前仗着相對優勢的兵力,打防守反擊,打得還不錯。也是日軍的後勤受到了嚴重的影響,此時日軍收縮了防線,方面軍主力在作出新的布置,但日軍根據自己的陣地打起防守戰,哪怕是在中央軍中裝備相對較好的第20軍團主力,在臨沂也碰得頭破血流。
而且湯恩伯一向避免攻堅,在初次受挫之後,便向李宗仁,還有蔣委員長反應了臨沂方面的情況。臨于孫連仲的第2集團軍,還有其他參與台兒莊戰役,與魯南戰役的各部都有不小的損失,在等待西北軍消息的同時,李宗仁,白崇禧經過一番考慮之後,也向統帥部發報,建議避免攻堅陣地戰,第五戰區軍隊陣線過長,,處處薄弱,而且缺乏重武器,不具備攻堅的能力。拟定在包圍陣線上僅配置少數監視兵,将主力分别集結于便于機動的位置,一面破壞敵後交通,一面以小部隊先遊擊,誘使日軍在陣地之外決戰。
“想不到日軍堅守的陣地如此之堅固,當初張教導處長帶領的德械師在上海圍住日軍幾千人打,也未能打下日軍的陣地,我就應該引以爲鑒了,這次還犯同樣的錯誤,造成近千将士遭受無枉之災,真是讓人汗顔呢。”
李宗仁接到臨沂那邊的戰報時,不勝唏噓地道。事實上抗戰期間雙方軍隊的差距比起某些人想象中的還要大,曆次大型的會戰,日軍基本上都是進攻方。而國*軍作爲防守方,依靠着自己的陣地,付出數倍于日軍損失的同時,還隻能含恨敗退。并不是說民國的軍隊真的是幾倍的敵軍就一定能擊敗一定數量的日軍。比如說,讓****去進攻日軍堅守的陣地。雙方的懸殊隻會拉到更大。損失也隻會更加慘重。
這也是姜立對西北軍中一些樂觀派否決的原因。就是西北軍,除非在占據相當優勢的情況下,去進攻日軍的陣地,尚且還有幾分勝算,但損失也不是此時的西北軍所能接受得了的。
“不去試一試,哪裏能知道日軍的深淺,臨沂那面現在是打不動了,現在就看西北軍在峄縣和棗莊方向打得怎麽樣了。西北軍這次抽調的除了一部分川軍之外,都是西北軍本部嫡系,戰力相當可觀,如果西北軍那邊有所突破,咱們仗着兵力上的優勢,還能進一步擴大戰果。”白崇禧道,“不過說起來,老是跟着西北軍後面揀漏,這次關于台兒莊戰役的宣傳,卻是把西北軍拉到了一邊,還不知姜立那邊怎麽想呢。會不會繼續給咱們當槍使,當真不好說。”
“姜立這個人,我隻在洛陽見過一次。自從上次洛陽軍議之後,我就對這個人分析過,結合其以往的事迹,其抗戰之心,倒是比較赤誠的,也不像武漢方面某些人惡意的揣度那樣。我倒是覺得,隻要有機會,西北軍都會利用上,從日軍身上撕下一塊肉來。”說到這裏,李宗仁一笑,在軍事上,也許他經起白崇禧稍有不如,但主持桂系的這些年,一直都以李宗仁爲主,自然也是有其過人之處的。至少在用人,還有對大局的把握上,李宗仁要比白崇禧強上一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