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這個是肉包子，趁熱乎趕緊吃了。”學生羅志明從木桶裏取出一個稍大的包子遞給傷員。
另外還有一些學生，市民散落在戰壕中給士兵們發吃的，此時整個上海四處戰火，而眼下被日軍視作突破口的浏河卻是打得最爲慘烈。每天從戰場上擡下去的除了少數重傷員，其他都是直接陣亡的将士。隆隆的槍炮之聲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都一陣高過一陣。幾乎都沒怎麽間歇過。而對面的日軍屍體，重傷員也像流水線一般在往下送，哪怕是以前沒有見過血腥的學生們此時對于死傷的接受能力都強大到了一定的地步。
“咻！”
“卧倒！”剛才精神還萎靡不振的傷員陡然間蹦起，将羅志明撲倒壓在地上。
轟！
巨大的爆炸聲響起，充滿着血腥味的泥土混夾着彈片四散飛濺，身上悶哼一聲之後，羅志明感覺到濕熱的東西流到了自己臉上。伸手摸了摸，是血！
“你怎麽樣？”羅志明馬上反應過來将他們壓倒的士兵。背上的士兵身體軟趴趴的，沒有一絲力道，羅志明心裏閃過一絲慌張，翻過身時，士兵已經滑落到地面一動不動。
“你，你怎麽樣？”羅志明顫抖的手拉着傷兵的胳膊，将傷兵正面翻過來時。已經是一臉血污。呼吸全無。
羅志明甚至不知道這個傷兵叫什麽名字。可對方卻因爲救他失去了性命。看這個士兵悄無聲息但仍顯青澀的面龐，也許這個傷兵的年齡并不比他大。
咻咻咻…….剛才這一發炮彈隻是日軍的試探性進攻，接下來才是激戰的開始，日軍有日軍的驕傲，整一個師團被堵在浏河不得寸進，甚至前線陣地多次丢失，這對于心高氣傲想要在上海一雪奉天之恥的日軍卯足了勁在浏河玩命似的沖擊敵軍陣線。
“快，所有學生立即撤離！”沒有人注意到羅志明的神情反常。僅管這個傷兵對羅志明有活命之恩，但戰場之上死個把士兵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在日軍的猛攻下，剩下的大多數士兵，軍官甚至來不及悲傷，因爲戰争慘烈到這種程度，下一刻他們裏面還能站着的恐怕不足一半。
在大炮的掩護下，日軍大叫着闆載，天皇萬歲一類的沖鋒口号，這次沖鋒仍然是大隊規模的豬突戰術。若不是受地形的限制。恐怕此時日軍已經用上了聯隊級别的沖鋒。
哒哒，砰。機步槍交彙的聲音。
殺！
面對日軍瘋狂的進攻，混成四旅也毫不示弱的選擇迎面出擊。大隊的士兵端着步槍躍出戰壕與日軍剿殺在一起。
那些正在小隊士兵保護下撤退的學生們，看着戰場之上不時被日軍刺刀捅入身體倒下，或者是士兵們将日軍刺翻在地這無比血腥的一幕。士兵如同陽光下的冰雪迅速的消融，但這些英勇的戰士們卻毅無反顧的仍然持槍而上，慷慨赴死，用自己的生命撼衛着陣地，捍衛着中華民族的尊嚴。學生中的大部分女生已經捂住嘴泣不成聲。
天空之上，匆匆趕來的陳鴻陸航空編隊給江文浩混成四旅竭力遮蔽上空的安全。雙方的軍隊無論是空軍，還是地面部隊都一如既往的鏖戰近日，雙方的陣地在你來我往的反複争奪着數次易手。
“李參謀長陣亡，三個步兵團長廖團長陣亡，周團長受傷。十二個營長，陣亡六個，兩個重傷，兩個輕傷。完好的隻有兩個。二十四個營副陣亡十五個，重傷三個。輕傷加完好還在戰場上的有六個。三十八個連長陣亡二十七個，重傷三個。輕傷未下火線的三個。完好的僅五個。排長，班長已經至少換過兩輪了。”
平時總是闆着張臉的江文浩此時也忍不住一臉慘痛之色，打到現在整個混成四旅差不多是連架子都被日軍給拆了，若不是15路軍實行的是一個營長，營長下面有兩個營副。骨幹的軍官得及時補充，不然混成四旅早就因爲軍官的問題被日軍直接打得崩滅了。不過現在也跟被直接滅掉的結果差不多，整個混成旅來時浩浩蕩蕩的九千餘人，此時算上輕傷未下火線的士兵加起來也不足一千六百人。連一個團都塞不滿。若是日軍再動用一次大隊級别的沖鋒，恐怕混成四旅就真的要被全滅了。
人員上的損失隻是一部分，兵器彈藥上的消耗也同樣慘重無比。帶過來的一個18門制75mm山炮營，與一個18門制的野炮營此時加起來也隻剩下四門。重機槍剩下三挺，37mm平射炮隻剩下一門。150mm重迫擊炮營隻剩下兩門。82mm迫擊炮加起來隻有五具。
“殺敵一千，自損一千三四，混成四旅已經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按照這麽個打法，恐怕過一兩天就是聽到混成四旅全滅的消息也不讓人感到意外。”馮占海捏着手裏的戰報，輕微顫動的雙手已經出現了他看似平靜的表情下那顆沉痛的心。
“另外派去上海的飛行編隊能飛回來的也隻有四架了，其中兩架因爲負傷嚴重，除了拆些比較重要的零件下來，隻能做報廢處理了。”航空處的參謀官徐世英也補充了一句說道。
“日軍終歸是列強，江文浩能在浏河打成這種結果，那些陣亡的将士也算不枉此生了，我打算在蘭州建立一處戰史館，用來存放這些陣亡将士的遺相，記錄，讓後世子孫永遠銘記他們的在今日的付出。”姜立歎了口氣，雖然說慈不掌兵，可短短半個月的時間裏，一個足夠規格建師的混成旅就跟日軍血拼到了這種程度，已經足夠讓在座所有15路軍高級軍官不勝希噓了。
聽到姜立打算在蘭州建戰史館的想法，在場的所有人一緻同意，這些人爲了民族連命都舍得，難道他們還舍不得廢些時間與精力給這些人在離世後做點有意義的事？
“高處長那邊采買的機械什麽時候能到貨？”姜立向陳世英問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