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丘上面的方形建築看上去低矮,不過牆體很厚,呈45度斜角,留有射擊孔,機槍口等,與另一側數百米外隆起的土丘相互拱衛着中間一片開闊的地帶,在開闊地帶處,還有幾道長長的壕溝擋在碉堡的前面。
兩個肩頭上扛着将星的人在士兵的護衛下檢查着壕溝内的工事。
其中一人是黃顯聲,另外一人頭發梳得齊整,身上的軍衣看上去比尋常人要新了不少,體态微胖,正是從興安屯快馬加鞭趕過來的鄒作華。屯墾旅的大部隊還在後方,随同鄒作華進入奉天城的第一批人馬不足一千人。
鄒作華厚實的手掌在防炮洞的水泥壁上拍了拍,水泥上面還有些濕氣,顯然是新修不久的。
“修得不錯,明堡,暗堡結合,防炮洞也做得很紮實,東北軍裏面能布置出這種陣地的人不多啊,以前的郭鬼子算一個,沒想到現在又出了這樣一個能人,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内,把工事的框架搭好。”鄒作華十分佩服地說道。
“這也是百姓支持,從撫順那邊過來的勞工就有二十多萬,人力充足,隻要給糧食就肯幹活,這些活看着挺多,真有這麽多人一齊動手也是做得下來的。戰壕是根據姜旅長的指示做出來的,駐奉天的德國武官看過,
贊不絕口,說這些戰壕做得很紮實,
跟二十年前歐洲大戰比起來,
也不差多少了。”黃顯聲笑着說道。
“嗯,塹壕戰在上次歐洲大戰中确實被發揮到了巅峰,随着歐洲裝甲車的興起,塹壕的作用沒那麽大了。”鄒作華搖頭說道。
随着裝甲部隊的興起,嶄壕确實不能再扮演一戰中那麽重要的角色,不過此時的日本陸軍跟一戰中的西方列強比起來,并不占什麽優勢,甚至在火炮上還要差上不少,完善的戰壕體系足以讓日軍付出慘重的代價。
“現在奉天城能拿得出手的應敵手段太有限了,畢竟無論是兵力,還是精銳程度都遠遜于日軍,之前咱們敲了日軍的悶棍,讓關東軍幾乎全軍覆沒,日軍吃過大虧之後,再想讓他們上當就不太可能了,不借助這些防禦工事,如何能擋得住兇悍的日軍。另外便是炮兵的布置,還有後面炮兵的訓練問題,得嶽樓兄全權負責了。”黃顯聲搖頭一笑道,對于姜立擊敗了關東軍之後,還能如此謹慎,一絲不苟地全力訓練軍隊,并且嚴督工事的修整,黃顯聲是十分認同的。
“這個我自然省得。倒是以奉天城的炮兵底蘊,倒是能給日軍不少驚喜。”鄒作華朗聲一笑,對于黃顯聲的安排,他沒什麽不滿意的,除了火炮他也不大會幹别的。
“這是自然,有奉天兵工廠在手,大炮什麽的是不會缺的,就是合适的炮兵太少了。我跟姜立的意思是鄒旅長再練幾個炮兵團出來,這次日軍恐怕來勢不小。”黃顯聲認同地說道。第7旅兩個炮兵團是吞并了省防二旅的炮營後整編出來的,36門制的精簡版。全都是75mm山炮與野炮。另外扣留了常經武的20旅炮營,24門75口徑火炮。再加上鄒作華帶來的屯墾旅,18門75mm山炮。
新兵旅沒有炮營,黃顯聲的警備旅有一個36門制的炮兵團。中間有很多炮兵都是趕鴨子上架的。除此之外,便是配制到團一級,第7旅每個步兵團12門150mm迫擊炮,6門37mm平射炮。随着鄒作華的到來,還有從吉林聽聞姜立大敗關東軍,特意趕來支援的一些零星隊伍,都是當過幾年的老兵,幾天之内,奉天城守軍的兵力便會堆雪球一般進一步攀升到近四萬人,近四萬人能有這些火炮已經是十分好的裝備了。可面對大舉來犯的日軍還有些不夠。
“炮兵的訓練我負責起來。”鄒作華點頭說道。鄒作華也清楚,此時的守軍大炮看上去挺多的,但大口徑火炮幾乎是一片空白,而日軍在朝鮮的兩個師團炮兵,還有重炮兵的配制,加起來便超過百門,更何況從旅連那邊登陸的日軍聲勢更大,這場仗不太好打。
幾人正說着,又有一隊漢子挑着東西在戰壕前面挖坑埋東西。鄒作華又吃驚地問道,“埋設地雷?之前兵工廠不生産這玩意。”
“這是姜旅長主張的,在陣地前布置一定的雷場,延緩日軍的進攻勢頭。”黃顯聲又解釋道。
…………..
“茅局長,聽說你家小舅子過來了,怎麽不帶到我這館子裏來招待一下?”飯館的夥計看到一身儒衫的中年男子笑着打招呼道。
“我這水利局可是清水衙門,哪能經常下館子,那個賣報紙的呢,今天沒來?”茅以升搖了搖頭,又問道。
“癞頭張啊,家裏出事了,報紙摞我這裏呢。”夥計往邊上放報紙的桌子上呶了呶嘴,笑道,“也是茅局長太清廉了,好歹也是一個局長,要是手伸長一點,日子哪能這麽清貧。”
“這亂世道啊,比起那些吃不飽飯的人,我這已經是好多了。”茅以升聳了聳肩,現在南京錢财都挪作軍費,還外債,國内連年大仗,南京的蔣委員長哪有閑錢投到水利上,他是搞土木工程的,雖然是個留洋生,但跟那些能寫文章的不能比,土木工程這個專業現在并不吃香。
茅以升抽了一張報紙抛出一張角号子放下,然後向回家的路上走去。走到家門口,碰到一個戴着黑色禮帽的中年,中年手裏拿着一張紙,在茅以升家門口瞄了瞄,似乎在确認地址。
“你找哪個?”茅以升上前問道。
“我受朱教授所托,特地過來找茅局長。”
霍子祥說道。
“我就是,你有什麽事嗎?”茅以升奇怪地問道,他并不認識眼前的中年人。
“原來你就是毛局長啊,
幸會,幸會!”霍子祥面色一喜,
連忙說道,“不知是否方便入内一叙,
這件事挺重要的。”
茅以升點了點頭,帶着中年男子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