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亮,此時的張學良正在召開記者發布會,面對日本記者的诘問,張學良也感覺事件有些棘手。奉天那邊早上并沒有發電報過來,省長藏式毅倒是跟他這邊通了氣,但藏式毅并未領軍,對于此時第7旅的戰果知道得也不清楚。
由于本繁莊自旅順乘火車趕往奉天準備全面督戰時,已經對第1與第5獨立守備大隊下令,兩支日軍一前一後分别從公主嶺,鐵嶺趕往奉天城,被姜立派在文官屯設伏的東大營一千幾百士兵打個正着,兩支獨立守備大隊幾乎被堵在文官屯全殲。除了一些機步槍的繳獲外,還額外收獲了一千多噸白面,足夠奉天城的軍隊一個月的口糧,算是意外的收獲。
張學良斟酌了一下言詞,臉色相對平靜,在敵人的進攻面前,絲毫不臉紅地說道,“吾早已經令我部士兵刀槍入庫,昨日貴國軍隊進攻長春,我軍基本沒有抵抗,駐南嶺炮兵團也被貴軍炸毀大炮數十門。”
“長春的事暫時不論,既然張司令如此愛好和平,爲何讓奉天守軍攻擊我國軍隊?”日本記者蠻橫不講理地差距道。
“對于奉天守軍,我昨天晚上也數次下了不準抵抗的命令,然後直到今天早上,我沒有再接到奉天那邊更具體的電報與電話,暫時不清楚,應該是奉天守軍的私自行動。”張學良說道,“關于這一點,南京政府與我都會嚴肅處理。”
離開記者招待大會,張學良面色一片青色,沒想到奉天那邊的情況竟然會超出預料之外。
“馬上給我接邊防參謀總部,我要問問張海鵬和王以哲是幹什麽吃的,連個軍隊都約束不住,現在捅了簍子,指望老子給他們擦屁股嗎?”
“喂,我是張學良,張海鵬在哪裏?”電話接通後,張學良直接問道。
“少帥,我是黃顯聲。張參謀長現在耳朵受傷休息,暫時不方便接電話,現在奉天城軍務由卑職代爲處理。”黃顯聲說道。
“日軍在奉天城死傷三四千人究竟是怎麽回事?王以哲呢,是誰下的作戰命令?是誰在違背中央與我的旨意?”張學良質問道。
“少帥,日軍在北面已經攻占長春城,日軍步兵29聯隊動用了包括240mm臼炮的炮群攻擊北大營,如果第7旅不奮起反擊,就有全軍覆沒的危險。日軍打進奉天城燒殺搶掠,我軍不得不反抗。”黃顯聲沉聲道,“關東軍是可以戰勝的,少帥,隻要你現在調派援軍,抽調東北各地駐軍,就可以将關東軍逐出關外。”
“胡鬧,引起兩國大戰由誰負責,難道我不知道關東軍隻有一兩萬人嗎,可關東軍後面站的是整個日本政府。現在我命令你,立即将軍隊撤出奉天城!”張學良怒聲道,來自内部的反抗比起日軍的侵略更讓張學良憤怒。
“少帥,如果你想把東北軍撤進關,我們這些做部下的攔不着,但現在日軍要吞掉整個東北,我作爲一名軍人,有不得不反抗的理由,奉天的守軍不能撤退。”
黃顯聲語氣堅定地說了一句,然後挂了電話,喃喃自語道,“還真讓姜立那小子料中了,張學良并沒有抵抗日本人的骨氣。”
末了,黃顯聲又提起電話,“喂,藏省長,我是黃顯聲,通知奉天各大報社,大力報導日軍在奉天的惡行,号召全國民衆一抗日,少帥下令不抵抗,我們從少帥那裏得不到支持,隻能另外再想辦法了。”
“混蛋!”張學良氣得差點沒把電話摔爛。走到窗戶處,屋外是大群遊行的學生。在黃顯聲發動輿論戰之前,奉天巨大的變故已經傳到了北平。
“日軍大舉侵略東三省,發兵進攻長春,奉天等城。東北邊防司令官張學良下令軍隊撤出奉天,不準抵抗。目前長春已經陷落,奉天守軍奮起反擊,猶自苦守,急待全國支援!”
“打倒日本帝國主義,嚴懲投降賣國行爲!”
學生的呐喊聲穿透幾十米的空間鑽進張學良的耳裏。張學良一拳捶在欄杆上,從心底張學良不願意與日軍發生沖突,是緣自于中東路的那次慘敗,對列強太過忌憚,極力避免與日軍開戰,也是想保存東北軍,這支安身立命的本錢,可眼下東北軍裏面卻出現了反對他命令的聲音,眼下下令不抵抗他已經是冒着被全國唾罵的風險,如果再對奉天反擊日軍的黃顯聲等人動手,這種行徑與賣國賊無異,該怎麽辦?
………………
張學良心裏陷入掙紮中,姜立自然不會去管這些,在兵工廠那邊的火炮運到之前,相對于關東軍第二師團主力,姜立的火力都是占優勢的。黃顯聲那邊已經打來電話,第一批27名飛行員已經派兵護送往東塔機場,如果再有空中火力的支持,在日本朝鮮駐軍趕到之前,重創關東軍主力,是很有可能的。
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姜立自然不想被日本人壓着打,面對已經陸續抵達前進村,馬總屯等地的日軍步兵16聯隊,第3旅團部,姜立帶着第7旅主力越過渾河鐵路橋,一路逶迤向關東軍主力撲來。
“滴滴滴…..”日軍15旅團部電報的收發聲響成一片。
“報告,旅團閣下,在前進村方向已經發現奉天支那軍蹤迹。馬總屯方向,支那軍已經與我軍零星交火!”通讀兵很快将前線的動向報告給天野六郎。
“什麽,支那軍竟然敢主動進攻帝國軍隊,難道他們瘋了嗎?”天野六郎一臉的不可思議。按理說東北軍在奉天城奮起反擊也在情理之中,可現在竟然主動出城進攻日本軍隊就有些匪夷所思了,難道他們的指揮官已經洞悉了帝國大本營的策略?不,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