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建國從口袋裏掏了根煙點燃,前天晚上他負責巡邏,白天小睡了一會,昨天晚上還沒睡下,日本人就打進了東大營,一路奔波,帶着士兵狼狽逃走,一直忙活到現在,臉上止不住地一陣倦意,此時不得不抽枝煙提神。
“營座,跟我也來一根,忙活了這麽久,累得緊。”旁邊的一個連長郝世才也是營裏出了名的煙鬼,以前還抽過大煙,入了軍伍後戒掉了。
“老子抽煙是提神,你小子身體壯得跟牛一樣,别借機打馬虎眼,趕緊的,把炮架好,等把這兩波小日本打垮了,别說抽煙,完事了請你們幾個連排長下館子海吃一頓都成。”任建國罵了一聲。
“營座,你說姜立那小子,以前也悶不吭聲,沒想到遇事了還挺爺們,他娘的,咱們東大營兩千多弟兄被殺得血流成河。他帶着二十幾個人就敢直接沖殺幾百個日本人,上頭之前不是嚴令不準反抗,怎麽變化那麽快,你說姜立是不是違逆了上頭的命令?”郝世才小聲猜測着道。
“咱們兩千五百多們被小日本幾百人殺死殺傷一千多,現在想起來臉上都臊得慌,要不是姜團長帶人趕到,現在你還不知道能不能囫囵站在這裏跟營座說話,違背軍令怎麽了,他娘的那就是上面的畜牲亂命,讓老子們挺着死,自己怎麽不來奉天讓日本人殺了試試?要老子說,這奉天就姜團長夠老爺們。管他娘的什麽軍令,先把日軍打垮了再說,那麽多弟兄就那麽白死了,日本人全他娘是沒人性的東西,路上逃難五六歲的女娃娃照樣一刀下去砍成兩半。”
說話的是營裏有名的黑臉馬東升,獵戶出聲,一手槍法在第7旅都是頂尖的,隔着幾百米能一槍把人腦袋打個血洞,是營裏最有威望的一個連長,連裏的士兵也是他從山裏帶出來的獵戶出聲,彪悍善戰,又是一個村子出來的,齊心得很。之前也是這厮吵着要殺光日本人吵得最慌,被那東大營的教導員讓人直接架走。
馬東升尤自不休地罵道,“媽了巴子,老子就不明白上面怎麽那樣沒卵子,跟姜團長說的一樣,有本事他娘的自己也到奉天來挺着讓日本人殺,有本事把自己的家人也送到奉天來不撤出去。自己他娘的跑得賊快,憑什麽要老子們執行這種狗屁命令?這姜團長沒說的,幹事夠爺們,跟要他跟日本人幹,管他娘的什麽軍令,老子這百十斤就賣給他了。”
任建國臉色微微一紅,雖說上面下了不抵抗的命令,可損失這麽大,他這個營長責任也不小。猛抽了幾口将煙屁股扔在地上罵道,“吵什麽吵,留點力氣呆會打鬼子。那邊是有幾個小土丘,日本人待會受了伏擊,倉惶中必然想找地方站穩腳跟,很可能會往那個方向撤,馬東升,你讓你連裏的褚國祥帶一個連的士兵,還有一個82mm迫擊炮連去那邊埋伏着。”
“郝世才,你的炮打得好,帶人去操那幾門75mm山炮,折掉兩根鐵軌,隻要日軍的火車一停下來,馬上開炮打他娘的!之前在東大營咱們當了縮頭烏龜,這次連本帶利從小日本身上讨回來!”
幾乎所有人此時都憋了一股勁,之前被日本人殺得太憋屈了,哪怕已經一整夜沒有休息,此時各個臉上都沒什麽睡意,隻想着從日本人身上讨回一些利息。
列車上第5守備大隊士兵分坐兩側,各自表情肅穆而熱烈。
鲸吞支那東北,爲帝國開疆擴土建立不世功勳是在座每一個士兵都想去做的。而眼下,這個機會便擺在他們面前。
“千葉君,我想火車可以再快一點,這個速度下去,我想咱們還未趕到奉天城,29聯隊就已經占領奉天了。”多重五郎雙手扶着東洋刀的把手拄刀而座,用一副玩笑的口吻說道。
“列車長已經說過了,火車已經開到了最快的速度,列車拉了大半車廂的白面,咱們事出突然,也沒時間去等别的車了。放心,奉天城那麽大,支那在奉天的軍隊也有上萬,29聯隊與第2守備大隊隻有那點人,一時間絕對無法攻克所有據點的,從遼陽那邊的旅團部雖然距離上更近,不過他們兵力更多,想必也不會比咱們更快。”千葉重山自信地一笑道,“奉天北大營,奉天城,東大營,兵工廠,東塔機場。張學良的大帥府,那麽多地方,29聯隊占領得過來嗎?”
事出突然,駐鐵嶺的第5守備大隊接到命令時,整個大隊近五百人便用最快的速度趕到火車站,當時這輛火車正在裝白面準備拉到旅順去。白面已經裝了大半火車,不過軍情緊急,千葉重山第一時間便征調了這輛火車,五百人占不了幾節車廂,第5守備大隊也沒什麽重武器,連車上的貨也沒下,上了車就直接讓列車長開車,以緻于現在靠近後面的車廂裏還有着一股白面的味道。
“說得也是。”多重五郎看着車窗外東邊的天迹已經吐出魚肚白,微微感歎道,“窗外的田野是如此肥沃,田裏的莊稼快到成熟的時候了,日出是如此的美麗,以後這片富饒的土地就是帝國臣民的了。如果能将帝國的櫻花移植過來,在櫻花盛景下觀賞日出,飲一兩杯清酒,那是一副多美好的生活。”
聽着多重五郎描繪的美好,千葉重山會意一笑,多重五郎是有些詩人性質的軍人,不過他描繪的那一切确實很吸引人,“那一天必然不會太遠,很快帝國軍人的鐵蹄将襲卷這美麗的土地,我們将會成爲這片土地上新的主人!”
列車壓在鐵軌上發出沉悶有力的響聲,距離奉天城越來越近了,千葉重山與列車上所有的士兵都抱有着這樣的信心,但是一切會如同他們想象中的那樣順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