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職姜立,見過夫人!”姜立向于鳳至行軍禮道,“我是一個軍人,也隻會行軍禮,失禮之處,請夫人見諒!”
“無妨,日軍攻打奉天城,整個奉天都亂了,我一個婦道人家,對這種亂局也起不到什麽作用。聽說姜營長幾乎以一己之力,挽救整個危局,全殲了冒然攻城的日軍,平息了此次奉天危機,如果英雄人物此時才任一個營長的職務,賢才不能就其位,倒是漢卿的失職了。”于鳳至打量了姜立一遍,語氣平淡地說道,“看姜營長的肩章,現在稱呼團長更爲合适。”
眼前的于鳳至看上去是一個十分恬靜,氣質沉凝的女人。換了一個普通的女子,若是經曆了今天的禍事,哪怕沒有到頭上,情緒也難免有些波動,而姜立卻無法從于鳳至身上看出有什麽不妥來。一眼便能看出他這個團長的職務可能來得不太規範,倒是一個不普通的女人。
“少帥日理萬機,事務繁忙,與卑職素未謀面,算不得少帥的失職。”姜立說道。
“不管如何,姜團長能平息此次奉天亂局,制止日軍濫殺無辜,搶占奉天财物。功不可沒,等以後漢卿回來了,我會跟漢卿提一下這件事,總不能讓功臣受了冤屈,漢卿那命令也确實下得太過離奇了一些。”于鳳至慢條斯理地說道。
“少帥遠在關内,對于奉天局勢有誤判之處也在情理之中,卑職違抗軍令擅自行動,日後少帥若是責罰,也絕無怨言。”姜立隻覺有些累,于鳳至這女人不簡單,跟他這樣說話也是一件挺考驗腦細胞的事。
“是嗎?”于鳳至抿嘴一笑,“這事就日後再說吧,倒是大帥府那邊,我派人回府去察看府中财物是否遺失,被姜團長的人擋回來,說是非得姜團長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入,可有此事?”于鳳至問道。
沒想到馬壯那家夥平時看上去圓滑,實際上竟然是個這麽軸的家夥,竟然連大帥府的人都擋回去了。不過他喜歡,如此一來讓馬壯看着大帥府他更放心了。
“不錯,命令确實是卑職下的。”姜立并不否認地點頭道。
“現在我要取回大帥府的财物,也需要經過姜團長的同意嗎?”于鳳至問道。
“夫人,我不同意!”
“你能冒死抗擊日軍,連死都不怕,從目前看也不失爲一個鐵骨铮铮的軍人,能告訴我爲什麽嗎,不會是人爲财死,鳥爲食亡吧?”
出乎姜立的預料,于鳳至竟然沒有因爲姜立的拒絕而生氣,語氣仍然平靜。
“夫人,若是少帥願意帶兵打回來,趕跑日軍,卑職用性命保證少帥府那批黃金文絲不動,歸還給少帥。就是少帥取卑職項上人頭,亦絕無怨言。若是少帥一意入關,放任東北數千萬民衆于不顧,這批黃金卑職就用來抗日。雖說是少帥的私财,但若無執掌東北軍政大權之便,少帥也絕無如此積蓄的可能,少帥要帶走東北的軍隊,卑職留不住,但這批黃金,還是讓他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也要給關外的老百姓留一點希望。”
姜立坦然地面對于鳳至道,“少帥也絕不會隻有這一筆财物,以少帥如今的地位,錢對于他來說不過是一個數字,沒有這批黃金,少帥在關内仍然能錦衣玉食,但是關外抗日的軍隊沒有足夠的支撐,就隻能空着肚子去跟日軍拼命。”
于鳳至歎了口氣,起身便往外走。
“夫人要到哪裏去?”姜立連忙問道。
“嫁雞随雞,嫁狗随狗,我自然是要去北平了。漢卿有愧于關外百姓,你說得對,沒有這批黃金,漢卿在關内也是錦衣玉食,一生富貴不成問題。況且今日不是你挽救了敗局,也落在日軍手裏成爲其侵華的幫兇,這批黃金就當是用來彌補漢卿的錯誤,給張家子孫積福了。”于鳳至的聲音從門口處遠遠飄來,此時在于鳳至的意識裏,張學良此次入關之後,也沒有再回奉天的可能了。
皮靴地聲音磕在一起發出叭地響聲,姜立動容地向于鳳至的背影行着軍禮,誰說女子不如男,如此氣魄與風度,張學良就遠遠比不上,姜立也爲之心折。
與于鳳至碰面的時間并不長,收拾了心情,姜立出門跨上馬背,快馬加鞭趕往南三台子。
騎在馬背上,姜立的腦子高速轉動着。第7旅在北大營的主力經曆了北大營被偷襲與炮擊的損失,與王鐵漢在奉天城與29聯隊死磕後,實際死傷已經達到近三千人,本來損失不會這麽嚴重,有四五百人是因爲執行不抵抗命令被白白殺死的,有近千人是因爲遭到炮擊的死傷,如果按姜立之前所說,直接端掉第二守備大隊駐地,根本就不會有這個損失。還有一千五百人跟29聯隊火并,這個倒是避免不了。
此時姜立能直接調動的部隊,加上張海鵬那個營,也隻有6500人,調給王鐵漢兩個營東出,炸毀鐵路,直奔安東鐵路大橋。手裏便隻剩下5500人。
好在皇姑屯還有兩個營的兵力,黃顯聲又帶了2000警察回師奉天,兵力暫時還勉強夠用。黃顯聲這2000警察原本就是從部隊改過去的,眼下重新回到軍人的身份,連衣服都不用換,也是一群能打的老兵。另外以黃顯聲的号召力,召集各地警隊火速奔赴奉天,也能解決一部分問題。
其他的部隊不知道,張海鵬在洮南的那一個旅是他的嫡系部隊,調到奉天來問題不大,至于其他部隊是會聽從張學良的命令,還是揭竿而起反抗日軍,姜立心裏确實沒多大把握,小學初中時的曆史課本上對于九一八事變後的東北抗戰筆墨不多。不過依稀記得有個叫馬占山的在東北鬧也的動靜不小,是抗日名将,想必到時候這些愛國志士也不會坐視奉天危局不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