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背上的其他戰士雖然有着一些疲憊,但精神上難掩亢奮的神色。
臨近奉天城,前面大股慌亂的隊伍潰敗下來。
“營座,看上去像是東大營講武堂學員。”旁邊的士兵楊彪聲音低沉地說道。
“走,上前去看看。”姜立面色陰沉,想必此時周大富已經帶着第7旅主力從29聯隊駐地回師奉天城。他身邊才帶了二十騎。若遇上大股日軍根本沒有硬碰的本錢。一路東奔西走,沒想到東大營那邊還是沒能兼顧到,也不知道東大營損失幾何。
事實上姜立作爲一個營長,在無法直接指揮部隊的情況下,能做到如此地步差不多已經到了極限,根本無法兼顧周全,除非他重生到張海鵬身上,直接以邊防參謀總部的名義指揮,或者是重生到王以哲身上還差不多。可他隻是一個小營長,隻能利用士兵冤屈,憤怒的情緒去煽動士兵,然後帶着這些士兵左沖右突,在不斷地戰鬥中來提升自己的威信,這也注定是一條充滿荊棘,無法一蹴而就的道路。
“我是第7旅622團團長姜立,你們是哪裏退下來的?”姜立二十餘騎策馬向前,直接擋在退兵的路上。
“我們是東大營的教導隊,幾百個日本人沖進東大營見人就殺,張參謀長卻命令咱們不要抵抗,隻能眼睜睜看着日本人砍殺咱們的弟兄,東大營裏面現在到處都是死人,血都把營地旁邊的羊溝河染紅了。”爲首那名排長沙啞着嗓子帶着一絲哭腔道。
“獨立第二守備大隊在北大營被滅了,日軍步兵29聯隊現在被620團堵在奉天城。參謀總部說不反抗就不反抗,你們是死人嗎,幾百個日本雜牌隊伍也殺得東大營血流成何,沒卵用的東西,給老子拿着手裏的刀槍殺回去!”姜立盛怒異常,之前日軍沖進北大營打死了幾百名第七旅士兵,後來又炮擊北大營,緻使上千人傷亡。接下來幾仗,尤其是奉天城中一戰,看上去傷亡怎麽都不會小,這一夜折損下來,第7旅恐怕要減員兩三千人。
在姜立的計劃裏,是把東大營的教導大隊也算上的,沒想到竟然被幾百個在鄉軍人與浪人組成的隊伍打得七零八落。兵力折損得如此厲害。張學良那個軟貨也下了不抵抗的決心,姜立就算再鼓動,也無法影響到其他部隊中去。在奉天的幾支隊伍中勢必還會有人遵行張學良的軍令撤走,單憑奉天此時的軍隊如何能抵擋得住關東軍主力與日本從朝鮮緊急調派過來的駐軍?
難道奉天兵工廠那些寶貴無比的設備真的保不住了,接下來的抗戰真的要用數千萬華夏子女的血肉之軀去填嗎?
真他娘的草蛋,姜立盛怒已極,抽刀往斜後一斬。張海鵬慘叫着墜馬,左耳掉在地上,雙手捂着鮮血直冒的耳根,養尊處優多年,張海鵬如何受過這種苦?
“給他包紮一下,别讓他死了。張海鵬,這一刀是替東大營的弟兄們砍的,接下來你要是肯合作,老子作主留你一條性命,若是起什麽歹心思,老子就這樣一刀一刀把你身上的肉割下來,讓你嘗嘗這淩遲之苦!”姜立狠厲地瞪着痛苦得如殺豬般嚎叫的張海鵬。
張海鵬眼中露出恐懼的眼神,多年的奢華生活已經完全磨掉了他當年的那一點銳氣。對于姜立的辣手有着一種本能的畏懼,他畏懼日本人,甚至想投靠日本人,是想借助日本人繼續保持他在東北奢華的生活。而此時張海鵬對于姜立的畏懼還要在日本人之上,這是一個随時能操控他生死,甚至讓他生不如死的角色。
“看什麽看,自己不反抗,難道還想着讓那些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去抵擋日軍的屠刀,去替你們拼命?拿起手中的家夥,立即随老子殺回去,幹翻那些日本雜碎!楊彪!”姜立再次大喝。
“在!”
“膽敢臨陣脫逃者,殺!”
“是!”跟姜立爲這開始一塌糊塗的局勢拼命奔波,眼見得已經打開了一番局面,楊彪等人也适應了姜立的果決嗜殺,非如此,不足以震懾這些逃兵,不足以讓張海鵬這個中将噤若寒蟬,更不足以讓奉天城的日軍陷入全軍覆沒的地步,現在距離全殲奉天城日軍已經并不遠了。
爲了立威,楊彪毫不猶豫地砍殺了幾名仍然驚慌而退的新兵。
不過東大營本就沒主事的人,講武堂的負責人直接逃走,現在姜立這個上校團長直接身先士卒逆着人流而上,二十餘騎個個身上染血,一股子殺氣。也讓潰退的新兵們找到了主心骨,這些新兵雖然軍事素養還遠無法與日軍相提并論,但一股子血性與愛國士氣卻不輸任何人,如同北大營那般,在看着自己平時一起訓練,一起笑過,哭過,樂過的夥伴倒在日本浪人的刀下時,心裏同樣難受得要死,他們同樣想提着武器不顧一切的去跟日本人拼命。日軍侵華,不可否認确實出現過大批漢奸,但更多的是對日本人的仇視,是爲國而戰的熱血。
論起作戰素養,幾百個由在鄉軍人與浪人拼湊起來的隊伍經起東大員的新兵還要不如。東大營被浪人們沖進去一番砍殺後,原本合計2500餘人規模的軍隊隻剩下不足一千四百人,一路從東大營潰逃下來,到處都是屍體與刺鼻的血腥味。
嘗到了甜頭的浪人與在鄉軍人們放肆的大笑着追逐視線中的任何目标,隻要能砍殺的綿羊都将淪爲他們手下光榮的戰功。
可一旦他們眼中的綿羊有了領頭羊之後,這些在鄉軍人與浪人們才知道綿羊也有變成猛獸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