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準動,不準抵抗,把槍放進庫房裏,挺着死,大家成仁,爲國犧牲!”張海鵬聽到電話裏趙鎮藩的聲音吼道。
“把槍放進庫房,挺着死?這恐怕辦不到吧,日軍已經殺進來了,搞不好現在都快交上火了,哪裏有把槍從火線上收上來的道理。”李濟川據理力争地說道,“古人還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現在既然少帥在聽戲,想必對奉天的十萬火急的情況也不清楚,咱們是否特事特辦,先把日軍打回去了再說?”
“是啊,奉天是老帥留下來的老底子,要是把奉天城丢了,咱們百年之後,哪裏有臉去見九泉之下的老帥?”藏式毅也痛聲說道。
張海鵬沉着臉說道,“這是命令,出了事,挑起兩國全面戰争,是你們負責還是我負責?你們負責得起嗎?”
“把奉天丢了,全國人民罵起來,我更負責不起!”李濟川面色鐵青,指袖而去。
……………
如織的夜色下,隻有探照燈機械的來回掃動。靠西面日軍沖進來近一點的營房,響動着淩亂的腳步聲,慘叫聲,日軍的獰笑聲。大隊的士兵在追逐着逃跑的第7旅士兵。
砰!營房的窗戶被一腳踹開,一個接一個的士兵從窗口處跳下。營房門口沖進來十幾名日軍士兵。
“不準動,不準抵抗,把槍放進庫房裏,挺着死,大家成仁,爲國犧牲!”擴音喇叭裏,一遍又一遍響起朱芝榮重複張海鵬的話。
“啊…..”痛苦的慘叫聲中,魏芝貴哭嚎着看着穿透胸口的刺刀,從北大營西側破牆而入的日軍首先就沖到了離牆體最近的西側營房處。少數士兵已經從營房窗子處跳出逃走,也許又被外面的日軍殺死。上峰命令他們不能抵抗,他們隻能這樣手無寸鐵的面對如狼似虎的日軍。看着日軍的刺刀紮進他們的胸口。
刺鼻的鮮血流在被單上,床闆下,地上,整個營房一片血紅,鮮血也同時沾染着營房外的土地。
“我好恨!”魏芝貴哭聲越來越弱,随着日軍刺刀的抽出,人軟癱下來,屍體一半還在床闆上,一半搭在地上的血漿裏。
營房裏,不時有其他士兵倒在知泊中。将床上的士兵刺殺一空,意猶未盡的日軍士兵迅速出了營房,迅速轉向其他目标。
就在那些躲在床底下的士兵以爲能逃過一劫的時候,卡!營房門口處低沉的響起。
道川家澤将機槍架在門口處,人趴在地面,獰笑地将槍口中對準床底下的這些懦弱的支那軍人。
“突突突………”
撕布一樣的槍聲響起,機槍口噴吐着擇人而噬的火舌,吞噬着營房床底下士兵的生命………….
在南京,在張學良堅決不抵抗主義下,這些士兵舍身成仁,隻爲讓南京在國聯上占據道理一邊。讓他們在談判桌上将日本人駁斥得理屈詞窮,期待國聯能秉持公理介入日本的暴行。日軍占領濟南時,迫于國際上的壓力,是退兵了。南京方面與張學良希望看到這一幕在奉天城重演,可誰又能看到日軍占領濟南,占領奉天時,這屈辱,恨意滔天的鮮血?誰又能看到這些枉死的軍人和民衆?
遠處西邊營房的情景在探照燈的晃動下依稀可見。日軍正在大肆屠殺着毫無抵抗能力的士兵。這些士兵是他們的袍澤,是一起與他們訓練過,說笑過,戰鬥過的袍澤,他們的同胞,可現在卻因爲上面愚蠢至極的命令不斷地慘死在日軍的刺刀與槍口之下!
“日本人都殺到大營了,拿刀捅死咱們的弟兄,那麽多人在營房裏手無寸鐵的被機槍打死。老帥在的時候絕不會讓日本人這樣殺咱們。老帥,老帥,你在天之靈睜開眼看看你以前帶過的兵,看看現在的北大營,看看現在的奉天都成了什麽樣!”
夜色下,有士兵抱着頭蹲下撕心裂肺地哭嚎着。看到大營西側,倉皇無助,四處奔走的袍澤,哭聲一片。第7旅參謀部前,整個北大營的上空,萦繞的滔天怨氣似乎形成一道陰雲,遮着住了月色。
“把槍放進庫房裏,挺着死,大家成仁,爲國犧牲!”朱芝榮仍然催促着眼前的士兵上繳軍械。
王鐵漢也同樣熱淚瑩眶,是啊,老帥若在,日本人絕不敢如此明目張膽的濫殺東北軍将士,老帥若在,絕不甘忍受如此奇恥大辱!
刺耳的槍聲如同紮進王鐵漢的心髒,那種深入靈魂的痛楚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不能讓日本人再這樣殺下去!王鐵漢心志如鐵,正要出聲,一道高大的人影提着一挺捷克式輕機槍,推開兩側的士兵,大步朝前走來。那沉重的腳步如踏在人的心坎,那憤怒的眼神如同要燃燒整個世界。
姜立從未如此地憤怒過,哪怕訓練時被教官連煽十數記耳光,被教官用腳踩在臉上。姜立也從未如此絕望過,哪怕在孤島上被數百雇傭軍聯合絞殺。這種絕望來自于南京,更來自于東北軍的最高統帥張學良。
“姜立,你要幹什麽!”朱芝榮看到姜立大步走進參謀部,将那電話機直接扯下來,用喇叭大聲地厲喝着。
“砰!”電話被姜立提着在地上摔得稀爛,斷裂的零件抛得滿地都是。
“姜立!”朱芝榮還要再吼,卻驚恐地看到姜立操起捷克式向他突突突開了幾槍。
砰砰!揚起的喇叭被打飛出手,朱芝榮一臉恐慌,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看到姜立那兇悍仿佛要吃人一般的眼神,一時間竟然忘了要說什麽。
參謀部前,所有人都靜了下來,包括那些還在抽泣的士兵。姜立的幾槍鎮住了所有人,輕機槍操在手裏,将幾十米外朱芝榮手裏的喇叭打飛,這需要怎樣的槍法?向副團長開槍,又需要怎樣的膽量。
“姜立,你想幹什麽?”趙鎮藩看不下去厲聲斥道,哪怕同樣厭惡朱芝榮的爲人,但姜立的做法形同叛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