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已經是弘治五年,天色未亮,方應物就從床上爬了起來,因爲他要上早朝,作爲天子近臣,他想溜号翹班都不可能。
方劉氏比丈夫起身更早,然後親手爲丈夫更衣,并侍奉丈夫用過早膳,四年如一日。
方應物覺得太辛苦,也勸過妻子不必如此,盡可多睡一會兒。不過方劉氏每天依然一絲不苟的侍奉夫君起身上朝,并不肯假手于仆婢。
來到前庭,方家仆役三巨頭之一方應石等候多時了。方應物吩咐道:“今天再與隔壁打一架。”
隔壁就是汪太監的外宅了,方家仆役隔三差五的就要和汪太監宅邸仆役鬥毆一場,總得表現出點矛盾來給别人看。
方清之如今因修實錄有功,進位禮部右侍郎。他爲了避嫌已經提早出發,并不與方應物一同去上朝。
一路無話,進宮後方應物來到奉天門,立在寶座東側,阖目養神等候天子禦臨。司禮監秉筆太監汪芷悄然來到方應物身邊,低聲道:“最近形勢不太妙。”
方應物點點頭,确實如此,最近形勢又緊張了。便宜外祖父王恕立朝剛直,不近人情,惹來不少怨言。又與侍郎兼翰林學士丘浚交惡,從而進一步與大學士次輔徐溥翻了臉。
老泰山劉棉花也知道自己已經進入政治生涯最後時光,所以拼命地想把名聲撈回來。心急吃了熱豆腐,結果在大比之年士子雲集京師時,被輿論嘲笑。
然後劉棉花爲報複落第舉子出了個大昏招,奏請凡舉人三次會試不中者,皆禁止再參加會試,這樣一下子捅了馬蜂窩,陷入彈劾圍攻。
而且王恕與劉吉兩人,一個七十六七,一個年近七十,朝野讓他們年老緻仕的呼聲很高,形勢岌岌可危。
總而言之,朝廷人事又到了洗牌時候。讓方應物撓頭的是,父親方清之剛剛當上禮部侍郎,資曆還沒攢夠,不可能立刻再入閣接班,所以這次洗牌是要大虧的;而且那位與汪太監不對付的馬文升馬老頭,進位吏部尚書的可能性非常大。
想了想對汪芷道:“實在不行就隐忍幾年,今日徐溥他們以年老逼迫外祖和嶽父,過幾年我們照葫蘆畫瓢,一樣可以用年紀來逼迫徐溥緻仕,然後送父親入閣!”
汪芷歎道:“五年前以爲就此坐享太平,孰料今日又有風波。”
方應物笑道:“這裏永遠不可能有安享太平的時候,隻要你還站在這裏,風波就永遠不會斷絕。除非你退出廟堂,遠遁江湖。”
汪芷想起了什麽,又道:“已經将張永安排到了皇子身邊。”
方應物悠悠道:“這個朱厚照,将來可不會讓人省心啊。”
汪芷撇撇嘴說:“又是天機不可洩露?”(未 完待續 ~^~)
PS: 看到大家都說要個人物交待,那就加個後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