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知縣還是想不明白,這女人到底怎麽想的?既不是答應也不是直接拒絕,來一句“有緣再見”算怎麽回事?
正所謂天意渺渺人海茫茫,中間又有皇城這道天塹,正常情況下沒準這輩子也不會再見到她第二次了。
可是現在方應物需要借助這個女人的潛在影響力,總不能真的再去等待撞大運,所以要想點辦法,主動出擊尋求接觸機會才好。
想來想去,方應物冒出幾個思路,第一是去廟裏想各方神仙祈禱,叫自己任期内再下一場雪,這樣就能再次進入皇城裏掃雪了......好罷,這個思路很不靠譜。
第二是等劉棉花回朝并重新擔任内閣大學士。要知道,内閣大學士位份尊貴,出入宮廷具有一項特權,那就是允許抄近道從西華門通過。
西華門之外就是太液池和西苑,也就是說,大學士是可以自行在西安門、西苑、西華門一帶走動的。到時候自己可否扮作随從,跟着劉棉花進入大内尋找機會?
至于第三,就是叫汪芷自己出馬了。汪芷作爲有權勢的“太監”,當然可以自由出入宮廷,有機會接觸到吳廢後。
本來結交吳廢後的目的就是替汪芷鋪路,能讓汪芷親自交好吳廢後當然更好。但前提是氣焰跋扈起來的汪太監能低下身段。别目中無人不将吳廢後放在眼裏,不然要純粹變成負作用了。那吳廢後可是個很敏感的人。
一路無話,回到縣衙後,方大知縣解散了差役,但當晚卻沒有住在内衙,而是悄悄的從後門進了何娘子開的酒店。
女人的心思隻有女人最懂。所以方應物決定還是采用老辦法,讓女人來分析分析吳廢後的心思。選來選去,大概隻有精明而且善于揣測人心的何娘子最爲合适了,其他人都幫不了這個忙。
隻是方應物自動送上門去,既打不過又跑不掉的話,今晚免不了又要以身飼虎、割肉喂鷹了......
在一間暖閣裏,何娘子燒起了熱炕,将方應物請到案邊。殷勤的斟酒勸菜,方應物盤腿坐好,暖洋洋的很是舒服安逸。他偷眼瞥了瞥四周,不得不說,這樣的起居方式有個好處,若就地辦那事倒是很方便......
不過正經事不能忘,方應物喝了酒暖暖身子便問道:“如果有這麽一個女人,本官要求她辦事。并與她閑談良久。但最後她不答應也不拒絕,卻隻說有緣再見,這是何意?”
何娘子坐在方應物對面。雙臂支在案上托着下巴,興緻勃勃的反問道:“這女子是誰?”
就知道會先問這個,天下有不八卦的女人麽......方應物擺擺手道:“你别管是誰,幫着本官參詳她的心思就是!”
何娘子沉吟片刻,然後又問道:“有緣再見這個說法,有好幾種心思都可以說得通。隻是不知道。你所言此女大概是個什麽身份,與你交情如何?能否時常往來?”
方應物斟酌着答道:“此女與本官身份相差懸殊,按說幾乎不可能會面,隻是機緣巧合才見了一次,以後再見亦難。”
何娘子嘻嘻一笑,“如此說來,大老爺豔福不淺,這女子八成是對你動心了!”
噗!方應物猛然側過頭,忍不住一口酒全都噴到了地面上,再回過頭來時神色駭然,半晌才道:“本官與你說正事,不要胡言亂語的說笑!”
何娘子從炕上爬到方應物身邊,一邊拿出帕子幫着方應物擦嘴,一邊說:“奴家哪有說笑?值當把你吓成這樣?”
方應物很不滿,“既然不說笑,那就不要亂往男女之情上面引,不是所有事情都和這有關!”
何娘子便解釋道:“你方才也說了,你與她身份懸殊,見面很難。經我揣摩,在這種境況下,女人說出有緣再見四個字,其實含意就是糾結!
那麽爲何會糾結?唯一的解釋就是,她對你動心了,但是她又知道這是不可能!所以在百曲回腸的糾結之下,故意逃避似的将一切托付給天意了,其實也是一種明知不可能情況下的自我欺騙!
至于你想求她辦事,你覺得一個女子在這種心懷搖動的局面下,能理性的給你一個答案麽?或者說她心裏暫時已經忘了這茬。”
窗外寒風呼呼吹過,窗裏方應物目瞪口呆......這他娘的也能解釋通?“才第一次見面,這怎麽可能?”
何娘子借機奉承道:“怎麽不可能?大老爺你绮年玉貌、豐神俊逸,儀表堂堂,功成名就,事業有成,再賣弄幾手詩詞歌賦應景,俘獲别人芳心豈不手到擒來?”
方應物繼續發呆......首先,吳廢後是個帶有文青氣息的女人,出現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都不奇怪。
其次,吳廢後當年也是大家閨秀,當了皇後一個月便被廢,然後幽居西苑二十年。聽她口氣,與自己之間是她這二十年來第一次與宮外人接觸。
宮裏隻有宮女和太監,也就是說,自己可能是吳廢後這二十年來第一個接觸到的年輕男人?
然後,這是一個冰封了二十年的女子,但自己胡亂從《紅樓夢》裏抄了幾句詞後,仿佛直接戳中了她的要害,一下子炸開了她的情感大堤。出現若幹連帶後果比如對自己産生異樣感觸,那好像也不是沒可能......
難道自己的确有這樣的魅力?方應物忍不住沾沾自喜起來,那可真不是一般的女人啊。
何娘子輕輕的推了推方應物,一隻手順着他的褲帶摸了下去,嘴裏哼哼唧唧道:“我的大老爺,不要去想那個有的沒的女人了!爲何不憐惜一下眼前人?”
方應物順勢躺倒,四仰八叉仰面朝天,擺出不設防架勢。“今天老爺我出門辦差疲累得很,實在懶得動了!你自己來罷,動作輕點!”
ps:
唔,我還是整一個細綱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