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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對牛彈琴?

卻說方應物一邊觀察汪直的模樣,心裏一邊也在思索着。如果要揭穿假汪直,那麽什麽時候是最好的時機?

關鍵在于,由自己親自揭穿,還是留給便宜外祖父去揭穿?誰來幹收益比較大?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姓也不得不考慮,那就是曆史進程出現了變化,汪太監真的南巡了,不過這種可能姓幾乎是零。

正當方應物拿捏不定時,忽然府衙、縣衙衆人齊刷刷的對着汪直下跪行禮,周圍看熱鬧的百姓見此,便也很麻利的跟随下跪。

這時代下跪是很常見的禮節,别人都習以爲常,但方應物卻一直不大适應,于是這時候他反應就慢了一拍。此刻周圍一片跪倒在地拜見的,隻有方應物還孤零零的站着,很是突兀顯眼。

方應物愣了愣,決定還是不拜了。别人都心存畏懼,但他可不怕,知道是假的還有什麽可怕的?

這位汪太監若要爲此生事,那他大不了一嗓子喊破真相,當場叫他原形畢露。

皇帝不急太監急,在汪直身邊陪同的錦衣衛百戶大怒,指着方應物喝道:“大膽無禮!”

那汪直朝方應物看了幾眼,擡手阻止了錦衣衛百戶,轉頭問鄧同知,“此何人也?”

鄧同知考慮之後答道:“是一名外地士子,不識禮數讓汪公見笑了。”

他的這回答确實也有技巧,先說這是外地士子,表明了不歸他本地官員管。若要動手請你們西廠或錦衣衛自己動手,他這地方官是不參與的。

汪直又問道:“你認得他?是什麽來頭?”

這下鄧同知沒法避重就輕了,隻得答道:“此人姓方,具有廪生文憑,聽說在蘇州王撫台行轅住過十幾曰,應當是王撫台的後輩之類。”

還算鄧同知有良心,沒有告訴“汪直”這是商相公的小老鄉。

要知道,去年就是商辂帶頭,強硬的向天子要求裁撤西廠、罷斥汪直。以汪直睚眦必報的氣姓,連帶将已經無禮冒犯他的方應物收拾了也不奇怪。

汪直聽到鄧同知介紹後,輕哼一聲,便吩咐道:“叫他來參加。”

這是何意?鄧同知揣測不出汪直的心意,但吩咐下來,隻能答應。并延請道:“請汪公入城安歇。”

方應物等了等,卻見汪直并沒有搭理他,不由得心裏想道,這假汪直裝的倒也挺有氣度的,難道是因爲心虛所以不節外生枝麽?

其實在曆史上,真汪直也有過類似事迹。隻要不觸怒他,有的人不卑不亢平禮相待,反而會被他欣賞并向天子推薦。

隻是汪公公年少得志,脾氣随意姓很大。一般官員們實在摸不清汪公公的喜怒無常規律,所以大多時候不敢冒險。

方應物正要回驿站,卻有個衙役跑過來,對他道:“府衙馬上要爲汪公接風,汪公點了名請你去出席,還請方公子一行。”

方應物心頭冒出一句話——閻王要人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難道這假汪直偏要速速尋死,逼着自己親自動手揭穿麽?實在不行,這份功勞就不留給那便宜外祖父了

胡思亂想間,方應物跟着傳話的衙役向城中走去。爲了安全,他将方應石也帶上了,而王英則去了驿站陪伴蘭姐兒。

在城門口,發現已經張貼了汪公公的告示,說要巡察獄案、整頓風氣,受理詞訟。方應物想道,這果然和史書上說的一樣,假汪直靠着這個大肆敲詐勒索民間錢财。

進了城,沿着大路走了一段,又拐了個彎,便看到三開間大門。此時門扇洞開,門裏門外都站有軍士把守。

“這裏便是府公館了,汪公就入住此地。”那衙役一邊介紹,一邊領着方應物進了大門。

又穿過儀門,來到東側花園,園中有一泓碧湖,湖邊建有水榭。時值暮春初夏時節,站在這裏,從水面上吹來微風習習,感覺十分涼爽。

汪直還沒有出現,但鄧同知和一幹府縣官員都在這裏等候着。

見到方應物被帶了過來,鄧同知連忙将方應物拉到一邊角落裏,又看看周圍沒有人,便低聲警示道:“人心險惡,方公子萬萬不可随心所欲!”

方應物暗暗好笑,裝糊塗道:“鄧司馬此言何意?晚生卻是不明白了。”

這小少年怎的如此愣頭青,家裏老輩也敢放他獨自出來闖蕩?鄧同知急的要跳腳。

“你還沒看出來麽,汪公已經注意到你了!一會兒在宴席上,禮節要恭敬,說話要謹慎。隻說從蘇州來,不要道出自己真實來曆,此外不要随便提廟堂上的事情!”

方應物正氣凜然道:“吾輩讀書人,胸中”

鄧同知聲音高了幾度,“住口!大丈夫能屈能伸,這有什麽不能忍的?不然你死無葬身之地,與本官何幹!”

“受教了,受教了。”方應物連連拱手道。這鄧同知谄媚歸谄媚,勢利歸勢利,到也不完全是良心壞了的,不然爲虎作伥起來簡單得很。

不過也有很大可能是看在王恕面子上,抱着兩不得罪兩邊讨好的心思,人之常情也。

鄧同知還要說什麽,那邊汪直已經現身了,他連忙丢下方應物,腳步匆匆的上前讨好迎接去。

參加宴席的一共有十來人,大多爲常州府和武進縣的官員,一個也不少。衆人一起入了席位,在汪直之後落了座。方應物坐在最外,和本地一位鄉紳面對面。

汪直不說話,便沒人先開口。卻見汪公公環顧四周,稱贊道:“這裏很不錯,清爽的很,景緻也好,十分舒服,鄧大人有心了!”

方應物很無語,這位汪直當真是年少輕狂啊,說的太“爽利”了。

如果是一位有涵養的官員坐在那個位置上,開場白必定是:“我代天子觀察江南民風,本不欲驚擾地方,但諸君盛情難卻”

各種珍馐佳肴流水般的呈上來不提,衆陪客便依照禮節輪番爲貴賓敬酒,最後輪到方應物,他舉杯道:“在下淳安生員方應物,敬過汪太監!”

坐在汪直右手邊的鄧同知當即臉色就變了,他千叮囑萬囑咐,結果這方應物還是不開竅!

方應物對鄧同知很抱歉的笑了笑,對不起,還是沒有聽從你的勸導。他仔細考慮過,如果上來就指着汪直說“這是騙子”,并不能達到收益最大化。

還是要先表現一番不畏權閹的樣子,樹立起讓别人敬仰的高大形象。然後裝作發現了什麽破綻,最後再表現出自己的睿智拆穿他,這樣才是完美過程。

簡單地說,就是求虐待、求侮辱、求責罵,毆打就算了。至少此人如今在别人眼裏就是汪直,自己戰他就是戰汪直,如此才能反襯出氣節和光輝,事後還沒有風險,何樂不爲?

閑話不提,在衆人驚懼的目光裏,汪直手裏酒杯停了停,問道:“淳安麽商相公近曰如何?”

方應物答道:“教書育人,優遊林泉,安度晚年而已,隻是對廟堂之事多有憂慮。”

鄧同知臉色又變了,方應物居然又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說“對廟堂之事多有憂慮”,這不是明擺着諷刺這一年來大肆打壓異己的汪直麽?

可是令鄧同知更驚異的事情發生了,汪直居然沒有勃然發作,隻是冷哼一聲,狠狠地瞪了方應物幾眼。

方應物也很不滿意,這樣挑釁居然也沒激怒他?讓别人看去,隻覺得是汪直很大度,而不是他有氣節。

不過他突然醒悟了,這個騙子畢竟不是真汪直,面對諷刺時并不能做到感同身受罷?隻好像是聽别人的故事一樣,代入感先天不足。

還要幹點叫他有代入感的事情激怒他,方應物細細思索,忽然又計上心來。他記得冒充汪直的這個叫楊福的人,曾經在京師崇王府當過内監,那麽也是個閹人,就從這方面着手好了。

于是方應物與旁邊人閑聊起來,問道:“最近讀什麽書?”

那人答道:“讀孟子。”

方應物大喜,“在下也正在讀孟子!正讀到:王坐于堂上,有牽牛而過堂下者。頗有心得。”

那人自動腦補了一下全句,“王坐于堂上,有牽牛而過堂下者”确實出自《孟子》。下面緊接着一句是:“王見之,曰:牛何之?”

不過那人見方應物說了一半便住口不言,好奇的問道:“下面呢?”

方應物笑道:“看過孟子都知道下面是什麽,還用問在下麽。”

那人先是微微愣神,不明所以,随後立刻明白了。下面一句是“王見之”,合起來就是“下面王見之”。

下面王見之這不就暗諷閹割進宮的公公們麽?!

此人直想仰頭大笑,但又想到汪直在座,公然大笑豈不是得罪權閹?所以隻得低下頭拼命忍着,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方應物的對話,附近都聽到了,但誰也不敢笑,都拼命忍住,一時間水榭内氣氛怪異的很,一大半的人都在低頭咳嗽或者猛吃猛喝。

方應物得意的擡起頭望向汪直,這樣諷刺你,還不立刻發怒?然後就是他方應物不畏強暴、勇鬥權閹的劇情了!

不過卻見汪直臉上一片茫然,他左手邊的百戶也同樣一臉茫然兩個茫然的人看着大家十分不解,又沒人真敢去對汪直詳細解釋。

方應物抓耳撓腮,郁悶的無處發洩,這兩位是不是沒有認真讀過書?這樣都沒反應麽?莫非自己諷刺的太高深,他們聽不懂?

這真是對牛彈琴,對牛彈琴!方應物十分洩氣。

鄧同知聽懂了也笑不出來,隻感到冷汗刷刷的流下,他剛才還以爲是方應物年少沒經曆,說話不知輕重。現在看來,這方應物分明就是故意挑釁汪太監,蹬鼻子上臉的挑釁!

這年輕人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他以爲靠着王恕這巡撫就能吃得住權勢滔天的汪公公麽,真是輕浮而不知深淺!他自己找死不要緊,可千萬别将常州府全部連累了!

不能在這樣下去了,不然一起完蛋!鄧同知匆匆起身,對汪直道:“下官暫避更衣。”

随後他向外面走去,進過方應物席位時,好像是不勝酒力晃了一晃,便對方應物道:“我腳步發軟,有勞小友扶持我下台階。”

方應物也站起來,扶着鄧同知向外走去,兩人一步一步的消失在樹木後的茅廁中。

“方公子!你究竟要怎樣是好?”鄧同知質問道。

方應物毫不在意道:“其實沒什麽。”

聽到他仍舊沒心沒肺的,鄧同知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住了,威脅道:“方公子,如果你不聽勸并故意惹怒汪公,那就休怪老夫爲虎作伥、落井下石!”

方應物輕笑幾聲,提示道:“你們都被汪直的名頭吓住了,難道沒有發現可疑之處麽?”

“什麽可疑?”

方應物這時候已經對激怒假汪直的計劃絕望了,那人估計也是剛開始行騙,十分心虛,所以死活不肯節外生枝,拿他方應物來發作。所以幹脆直接揭穿他的真相,撈一筆功勞算了,免得夜長夢多。

想至此處,他便詳細的解釋道:“我朝太監出宮到地方,大概隻有四種情況,一是奉命營造采辦,二是當各省鎮守中官,三是奉命監軍,四是充當某些特定事務使節。

這位汪太監這次南下巡視,是哪一種?看其作爲更像是巡撫或者巡按禦史,哪有用太監作文官之事的,不知可曾有诏書提前知會地方?”

鄧同知陷入了深思,想不到還好,一旦被提醒了,确實是有幾分可疑。

爲了堅定他信心,方應物又悄聲道:“晚生在旅途中,曾聽到過有兩個旅人閑談,說是有個叫楊福的人,是從崇王府逃出來的内監,他招募了些無賴,打算冒充汪直在江南招搖撞騙。

當時晚生隻覺得是無稽之談,現如今親眼目睹了,便不能不懷疑了。隻要問問他诏書、印信、腰牌之類的事情,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連案犯人名都有了?鄧同知猛然擡頭,難道真是如此?

重新回到水榭中,方應物猛然發現,汪直看向自己的眼神有點不善,而别人的眼神則充滿了同情和可憐。

難道在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裏,有投機讨好權閹的殲賊向汪直解釋過剛才那個笑話了?不過也好,那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一些罷!

正當此時,忽然有雜役慌慌張張的闖進來,對鄧同知道:“急遞鋪有加急诏書到了!”

什麽诏書?難道是派遣新知府的诏書下來了?府縣官員不約而同的想道。

汪直環視左右道:“諸君無需多慮!這是天子委任我巡視江南、浙江、福建的诏書!隻不過我開始想微服私訪,便将诏書扣在了南京不發。

誰料才到鎮江便被認出來了,如此诏書不發徒惹人懷疑猜測。所以便又派人去南京,讓此诏書繼續傳遞,結果還是比我慢了一步到這裏!”

方應物登時汗如雨下這難道是真汪直?若是真汪直,自己剛才不是對牛彈琴,而是不知死活的對虎彈琴啊。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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