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到皇帝一點都不驚訝嗎？”
“我犯法了嗎？”
“沒有。”趙性搖頭：“可我是皇帝。”
谷濤點頭：“那我是官嗎？”
趙性繼續搖頭，然後繼續說：“可我是皇帝。”
“那我既沒犯法又不是官，我爲什麽要被你吓到呢？”谷濤笑着說：“就算你是皇帝，你也不能随便把我殺了吧？這可是大宋。”
趙性一聽，眼睛都亮了：“對對對，這是大宋，我是明君！”
宋代其實是個士大夫社會，皇權并沒有像以後那樣逐漸加強，甚至到了滿清成爲絕對權威，大宋的皇帝曆來都是這副鬼樣子，偷偷摸摸出去玩絕對不是什麽稀罕事，李師師知道吧……宋徽宗那個混賬皇帝見天溜出去見他這個心尖尖上的愛人。
試問，大家都不傻，誰能不知道整天跟李師師睡覺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呢，揣着明白裝糊塗就行了，所以在宋朝，特别是南宋，在街上看到微服私訪的皇帝真不是什麽奇怪事，他們騷的很。
其實宋朝還有個特點，那就是對讀書人有絕對的優待，哪怕不是官，但隻要肚子裏有點墨水，走出去就算是找小姐都能找到檔次更高的。
“這位公子看上去像是讀書人啊，可我卻少見你這般高大威猛的讀書人。”趙性摸着自己光溜溜的下巴：“也不知是不是讀了個野書。”
這皇帝的嘴巴挺欠的，高大威猛也礙着他了呗……不過想來也是，這趙性看上去身材瘦小，一米六左右的身高，再加上皮膚偏白，所以怎麽看都是一副弱雞的模樣。
“話不能這麽說，讀書人怎麽就不能高大威猛的。”谷濤要了一碗黃酒和一碟子鹵肉，邊吃邊說：“我還想問你呢，你不好好的在宮裏當皇帝，跑出來作甚。”
“你好大的膽子啊，居然敢打聽這個。”
趙性到底是小孩心性，他哼哼了兩聲之後，居然還自己給說了出來：“我老師教導我說，身爲皇帝要多走出來看看，看看下頭的臣民是怎麽生怎麽活，别到時候讓人給蒙蔽，認爲一枚雞蛋都得十貫錢。”
聽了這句話，谷濤腦瓜子嗡嗡的，這雞蛋十兩銀子的典故，那可不就是清朝時的皇家慣例麽，這一張嘴啊，谷濤就覺得這裏頭是有點東西的。
“那官家的老師還教過什麽？也讓我長長見識。”
“我老師可是大能之人，他年紀輕輕但卻已經位列三公，掌管錢糧、織造，他說過大宋的命脈不在陸上而在海上，他還說金朝非宋朝之敵，草原的鞑子才是，斷不可聯蒙滅金。可是……”
可是後面的話，谷濤都沒能聽進去，他斷定這家夥的老師有七成可能是個穿越者了，這玩意有意思了。一個有穿越者的文明，那是真真可以改變曆史進程的。
“怎麽？你是還不信嗎？”
面對小孩心性的皇帝，谷濤那可以說是手到擒來，他笑了笑：“那官家的老師是不是還弄出了火器啊，還取名叫鐵炮和掌心雷？說憑此物可抵百萬鐵騎。”
小皇帝突然像被雷擊一樣，呆立當場，幾經猶豫，突然臉色變得陰沉：“你是如何知道！這事我可誰也沒說！”
眼見着他就要叫來護衛把谷濤給綁了，谷濤立刻咳嗽了幾聲：“你别急綁我，你今天回去啊，就跟你老師說一句，說他師兄來了。”
“嗯？我可沒聽老師說他有師兄和師門。”
谷濤笑着說：“有紙和筆麽？”
小皇帝一招手，後面的侍衛很快就遞上了紙筆，谷濤取過，在上頭寫下了一行字：“拿回去給官家的老師看一眼，他自然就明白了。”
“襯衫的價格是九磅十五便士？這……這是什麽？”
谷濤哈哈一笑：“師門暗号，讓他明天這時來，我在這裏等他。”
小皇帝匆匆走了，而谷濤坐在那兀自笑了起來，他真的覺得自己的運氣是爆了的，每次都可以觸碰到一個微妙的點，當真是無巧不成書，人的際遇真的是太有意思了。
他喝着小酒，感歎着人世無常。而小皇帝卻匆匆回到宮中，然後急招來了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子，趙性神色古怪的看着這位男子。
“太師，你可有師門？”
“陛下不是問過嗎？沒有。”他搖頭道：“何出此言？”
“今日我在市集上遇到一男子，他說他是你同門師兄。讓你明日去市集見他。”
那男人沉默片刻：“那官家可能遇見騙子了。”
“那人還說，太師看到這個就知道了。”趙性一邊仔細的觀察着自己老師的表情，然後将随身攜帶的紙遞了過去：“請看。”
男人接過紙，打開隻是看了一眼，然後臉色唰的一下就變了，他來來回回看了好幾次，眉頭緊蹙。
“官家……那人呢？”
“太師不是說沒有師門嗎？爲何如此緊張？”
宋朝的皇帝雖然比較親民，但其實大部分都是挺陰的，血繼界限，單純就是天生的能力。如果這時候說錯了什麽，恐怕這小子是會有什麽想法的。
但這男人倒也不虛，他捏着紙背過手，看着天花闆：“官家有所不知，當年……唉，往事不堪回首，我因故被逐出師門之時，師父便不許我再提及師門之名，的确非故意欺君，隻是沒想到我這師兄……居然尋來了。”
“那你說說你那師兄長得什麽樣子。”
“十餘年了，模樣早已模糊，但若是看到一定是能認出來的。”太師抿着嘴：“官家若是不放心，明日跟我一同去吧。”
“那怎好意思打擾太師師兄弟團聚呢。”
“君子坦蕩蕩，官家不必在意。”
從皇帝那回去之後，這人幾乎一夜沒睡，他既緊張又興奮。作爲一個穿越者，他來到這裏已經有十七個年頭了，而這句襯衫的價格是九磅十五便士直接點燃了他曾經的記憶。
而谷濤倒是睡得香甜，白天的時候他整理了一下筆記，然後還和其他的觀察員進行的詫異點報告，而其他觀察員也發現了不同的差異點，其中印度區域的詫異點是最大的，印度這個時代本來應該是統一王朝，但現在卻分成了七個部分互相厮殺，頗有些戰國七雄的味道。
歐洲同樣出現了差異點，法蘭西帝國一直向西延伸，甚至占領了整個英國，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法蘭西帝國，而且正在着手進行産業革命，擁有着高度發達的經濟和政治體系。
東西方這麽一對比，所有觀察員得出了一個結果，那就是如果再這麽發展下去，法蘭西帝國或者宋帝國甚至可能會把還沒開始行動的蒙古帝國給滅掉，然後東西方進行一場史無前例的帝國比拼。
“有意思，看來在我們之前，已經有人來過了。”一個觀察員笑着說道：“繼續觀察吧。”
而谷濤則補充道：“今天晚上我可能就要去接觸一個來訪者了……應該叫穿越者，我會實時記錄。”
他們除了互相溝通之外，考察時的全部發現還會全程分享到那個文明群落裏，所有的數據全部共享，人類多元宇宙巨型聯盟的信息資源理論上是不藏私的。
所有信息共享之後，狗群員的讨論可就熱鬧了起來，很多分明開始對比自己的文明曆史進程開始找差異點，這個過程十分有趣，大部分的地球文明其實都出現了這樣或者那樣的分歧點，頻率最高的是公元500-公元1500年這個時間段，之前的進程幾乎是一樣的，也就是說絕大部分的分歧點都誕生在唐到明這段時間。
這從側面也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全世界這一千年裏都是處于極端不穩定狀态，至于追本溯源，現在樣本還不夠。但谷濤個人認爲，是這段時間的社會相比之前而言更開放了，那些進入其他世界的穿越者更容易改變世界原本的進程。
所以這段時間産生的分歧點要遠高于其他時間段，而再往前的話，東方文明主要是氏族王朝而西方更多的是神權時代，這樣的情況下想要産生分歧點是比較難的，穿越者甚至可能因爲奇怪的語言和服裝，剛落地就被宰了。
而且如果說一千年的分歧點格外多，也許還跟小說創作的數量有關，古往今來就數這三個時代的相關書籍多了，創作者和讀者的意志其實也是可以誕生的平行世界的。
時間流速不一樣的原因很大可能就是因爲這個世界是直接寄托于書籍進行産生的，并不是直接以現實爲媒介。
當然了，這些都是假設，是否這就是真相，還需要更多更多的數據樣本，這也就是他們現在所正要幹的事。
那麽這樣看起來的話，是不是會存在着指環王、終結者和駭客帝國的世界呢？谷濤認爲是有的，他甚至認爲這些世界很可能的數量還不少，隻是至今大部分這種的魔法形世界還不能跟超高級文明進行接駁，所以并沒有被發現而已。
宇宙已經夠廣袤了，沒想到多元宇宙比宇宙本身還要廣袤。
“這才是真正的星辰大海吧。”谷濤揉着太陽穴，然後在文明群裏發了一個問題：“你們說未來會不會有人終結多元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