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幹什麽!喂!你不要亂來啊。”
蹲在銀杏樹旁邊,谷濤耳邊滿是小卷的聲音,他索性給自己帶上了耳機,拿出一把小鏟刀開始一點一點開始清理銀杏樹上已經腐爛的部分、生的蟲子和發黑流水的創傷部分。
在他幹這些事的時候,桉旁邊的小卷趴在床上,死死咬着枕頭,雙手用力扯着床單,小腿緊繃,腳趾向腳心處卷曲,桉在旁邊輕輕撫摸她的頭發:“這是治病,你忍一下……”
小卷的呼吸聲急促,身子擰巴的扭來扭曲,看樣子吧,像是痛苦又不像痛苦,反正就很擰巴。
而此刻的谷濤正在用高頻震蕩器在一點一點清理着小卷根部那些已經腐爛的肢體,這裏不能用鏟子,因爲比較嬌嫩,一旦用力過大就容易造成不可逆損傷。
“艦長,你是個很好的園丁。”這是來自薩塔尼亞的誇獎。
谷濤拿起保溫杯喝了口水,摘下目鏡:“因爲有個女朋友是樹,我沒事的時候就研究了一下樹木的護理方法,以後遲早能用得上。這棵樹的問題還真的很大,根都爛了,按照這個配方給我傳送營養液來。”
說完,他繼續開始用那個嗡嗡響的東西伸到了銀杏樹的下面。
“啊……”
“小卷,你沒事吧?”桉在旁邊憂心忡忡的看着自己爲數不多的好朋友之一:“你要忍住啊。”
小卷的嗓子已經啞了,她渾身劇烈的顫抖着,腿部甚至産生了痙攣,身上的汗水已經讓床上濕了一大片,說話是不可能說話,她現在就是翻着白眼張着嘴,躺在床上像死了一樣。
“小卷……你不要吓我。”桉在旁邊眼淚都快下來了:“你會沒事的。”
小卷當然回答不了,她現在腦瓜子嗡嗡的,耳朵裏全都是那種高頻率的嗡嗡聲,她求饒但卻沒有用……
在另外一邊,谷濤終讓這棵樹看上去還有了點樣子了,不再是那麽髒污斑斓了,他站起身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然後拿起一個塑料袋,裏面有二十多個裝滿了琥珀色液體的固定器,他将這些固定器釘在樹幹和樹根的部位,然後滿意的點點頭:“薩塔尼亞,偵測一下活力。”
“高純度營養液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恢複它的狀态,但那股不确定能量仍然存在,無法去除。”
“那是中醫的事了,咱們西醫能幹的,就是讓它不至于在中醫治好之前就涼了。”
營養液的效果是立竿見影的,當這些液體進入樹體之後,那些受損部位迅速的開始愈合,超級加速生長效果讓這課幾乎枯死的銀杏在短短數分鍾之内恢複到了最佳的狀态,傷口處立竿見影的長出了新嫩的枝桠,腐爛的部位也被濕潤稚嫩的木質給取代了,斷掉的腐根也開始像發瘋似的重新長起來鑽入地下,原本已經發褐稀疏的葉子也重新反綠,變得枝繁葉茂起來。
谷濤拍了拍樹幹,背着工具箱深一腳淺一腳的回去了。
此刻在學校裏的小卷身上也開始發生明顯的變化,首先就是頭發的顔色重新變成了深綠色,臉色也變得紅潤了起來,而且法力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恢複着,眸子也綠得更加清澈更加晶瑩,煞是好看。
“小卷!你看!”桉拿出手機對着她:“你變好了!”
小卷虛弱的趴在桉的懷裏,看到自己的樣子之後,她長出一口氣強打起精神:“我去……洗澡。”
很快,洗幹淨的小卷仿佛變了一個人,就像是被春雨洗過似的,渾身上下都亮閃閃的,最明顯的還是法力恢複之後的那個精神狀态。
“我就說他很厲害的對吧!”桉在旁邊開心得像個孩子:“你說是吧。”
小卷紅着臉噘着嘴,側過頭:“哼……”
而這時,外頭響起谷濤張羅大家吃宵夜的聲音,桉打開門沖他喊道:“來一下來一下。”
谷濤擡頭看了一眼二樓的女朋友:“馬上啊。”
接着,他指使着青玉子他們把晚上剩下的食材拿出來,冰啤酒還有這老鄭晚上弄得水晶雞爪,滿滿一大桌子。
青玉子對老鄭的手藝贊不絕口,甚至有點想挖人,但被谷濤果斷阻止了,老鄭可是個奇人,這要是被青玉子撈走了,谷濤以後在這基本就沒什麽樂趣了,沒事去撩安如雪嗎?還是去撩兇巴巴的蛇精校長?
等安排妥當之後,谷濤開門進了房間,這一開門……一股沖天的香味差點把他給熏了個跟頭。
“你們在裏面煉丹啊?”
谷濤打開窗戶通氣,然後轉過頭對桉說:“這裏面也香的過頭了。”
“沒有啊……”桉深吸了兩口氣:“我沒聞到。”
但小卷卻把自己埋在了被子裏,連頭都不肯露出來,一身髒兮兮的谷濤走過去扯了扯被子,但小卷卻在裏面死死拽住,不讓他扯下來,谷濤也不知道她是什麽毛病,所以就直接說道:“我已經把你表面病竈處理了一下,這兩天大概就會給你治療,如果你在治療之前發現有什麽不舒服就說出來。”
“嗯……”小卷悶在被子裏應了一聲:“謝……謝謝……”
“哦,你倒是沒什麽好謝我的。”谷濤轉身捏了捏桉的臉:“我桉姐得謝我。”
桉:“???”
“我是接了你的委托的哦。”谷濤彎下腰在桉的嘴唇上親了一下:“别人我才不管呢。”
桉一下子就幸福感爆炸,用力的回了一個吻。
“好了,我先下去了,那幫人今天不打算睡了,我得伺候一下他們。”
“嗯,别太累了。”
谷濤下去了,桉在那哼起了歌,心情似乎是非常好,雖然她哼的很難聽……
這時小卷從被子裏露出她那一頭青翠欲滴的綠色,接着是眼睛也露了出來,發現谷濤走了之後,這才從被子裏鑽了出來,她抱着膝蓋坐在床頭看着桉。
“桉姐桉姐。”
“嗯?”桉輕快的回應着:“怎麽了?”
“我問你啊,他一直對你這麽好的嗎?”
“是的呀。”桉用力點頭:“特别特别好,我最喜歡他了。”
“哦……”小卷仍然抱着膝蓋:“桉姐,等我好了,我跟你一起出去好不好?”
“好呀!”桉笑了起來:“那最好了!我也最喜歡小卷了。”
小卷咬了咬嘴唇:“對了……桉姐,你說談戀愛是什麽感覺啊?”
“這個啊。”桉興奮的趴在床上:“以前呢……我一個人的時候的啊,雖然……”
兩個人在閨房夜話的時候,谷濤正端着一盆飯像個剛下工的農民工似的在樓梯口蹲着吃,修靈站在他面前來回晃。
“你晃什麽晃,有屁快放。”谷濤十分不客氣的說道:“别幹擾我吃飯,我累壞了。”
“那麽兇幹什麽嘛。”修靈揮揮手:“我想跟你讨論一個問題,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你說。”
“剛好今天接觸到了妖靈,我就想到了妖人混居的問題。”
谷濤一抹嘴,仰起頭:“嗯?妖還跟人混居?”
“比例還不少,末法時代來臨之後,妖靈越來越多的進入了人類社會,然後就一直留在了人群裏,他們的後代既不是妖也不是人。”修靈擺擺手:“我覺得這個也應該形成一個管控體系。”
“那你父母恐怕也有一個是妖吧。”
修靈一腳踢在谷濤屁股上:“每天拿我開涮一次很有意思嗎?”
“嗯。”谷濤點點頭:“特别有意思,修靈生氣的時候好漂亮,這是薇薇說的原話。”
修靈翻了個白眼:“懶得跟你這個憨批說這個,你聽不聽了?不聽我走了。”
“你說……”
“他們很多人意識不到自己的特别之處,但如果因爲某個契機導緻他們爆發,這就是不穩定因素。”修靈背着手低着頭娓娓道來:“你看這件事應該怎麽辦呢?”
“還能怎麽辦?”谷濤笑了起來:“管不了,真的。任何防控體系都無法防控到個人,個體事件一定是随機的不可預料的,我們能做的,就是防控大規模群體事件,比如仁川事件或者聖母院事件,你想針對個體,它的難點在什麽地方你知道嗎?你需要把世界上所有人的身份信息進行記錄,并且要實時監控。什麽叫實時監控,就是二十四小時獲取你所有的行爲。這誰做得到?”
谷濤說後面自己都笑了:“你的想法的确是好的,但能不能執行?抱歉,執行不了。爲什麽人們總是說警察老是遲到,因爲這沒辦法啊,你不可能做出預知。所以執法者都是滞後性執法,而打提前量的,那不叫執法者,那叫維護者,日常的維護。可是就像你說的那樣,嗯……突然爆發,這個是極端案例啊,我們當然知道它會造成很大的危害,但沒有人會去防備極端案例。比如我害怕一個學校裏發生暴力事件,那我可以加強安保措施,讓外界的人無法進入和接觸。但如果是裏面的學生突然掏出一把美工刀把人動脈給切了呢?這是極端案例啊,我們防不住的。防火牆不是萬能,它具備的是處理、預警和初級防護,而不能夠達到完全的先發制人。”
“那你說怎麽辦?”
“理想狀态來看。”谷濤拿着筷子換了個頭,蘸着一次性杯子裏的水在地上畫了幾個框框:“我們三大類再細分,超能側、秘法側和科學側三個分支再細分,秘法系分爲修行者、妖靈、魔靈等分支,修行者裏再細分成魔法師、劍仙、符修士、練氣者等等,然後進行自治。”
“可是如果自治……他們反了怎麽辦?不少妖都不喜歡人類。”
“反?那可就是防火牆可以防控的東西了。”谷濤用筷子在地上比劃着:“假設全世界魔法師聯合起來反抗人類暴政,那麽它這個集團就會遭遇到來自超能側、秘法側其他分支和科技側的聯合壓制。”
“你要人爲制造隔閡?”
“對抗中成長吧。”
雖然谷濤很賤,但修靈卻總是喜歡找他聊天,不是因爲她喜歡被損,隻是單純的每次跟他聊天都能了解到一些自己的知識盲區,他的理念也好、他的論點支持也好,都是邏輯完整、論據十足的,這讓一貫自負的修靈其實是有挫敗感的,但她卻一直在學習着,而越學習就越覺得谷濤的腦子不知道是怎麽長的,他想到的東西總是和别人不同,但大部分時候事實都證明他是對的。
“你說,你腦子到底是怎麽長的?你明明跟我差不多大啊。”
“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啊。”谷濤攤開手:“我很多東西可以直接套用,這就是人類的偉大之處啊,傳承主義是人類能夠比肩神明的重大要素。”
“整天胡言亂語。”
谷濤摸着下巴:“啊,靈靈。”
“幹啥?”
“你倒是給了我個啓發。”谷濤翻着眼睛想了想:“不如我們想辦法建立一個妖管委員會。”
“可以啊。”修靈沉思片刻:“但妖和人可不一樣哦。”
“我當然知道。”谷濤站起身:“我想想看該怎麽處理。”
其實谷濤倒是覺得這個想法是可行的,但如果完全的妖靈自治也是不可以的,那可能會産生很多問題的。但如果讓人類去管理的話,妖靈又不會同意的,而且能夠具備管理他們資格的人,其實本身都是人類至上主義者,比如谷濤就不适合,他是典型的人類至上主義者。那麽就需要一個心思嚴謹、善良而且絕對中立的人來完成這個工作,最主要的是妖靈的認同。
“真讓人頭疼啊。”谷濤仰天長歎:“我的假期反而更忙了。”
“知足吧,大部分的工作我和經緣都給你完成了,你還指望什麽呢。”
“那我真謝謝你哦。”谷濤咬牙切齒的說:“我們來算算姐姐的賬!”
“哈哈哈……”修靈一拱手:“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