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手足無措、那種忐忑不安、那種茫然無助。眼神沒有了聚焦,眼淚在眼底打轉。
故事本不應該這樣,師兄應該和師妹永遠在一起,生兒育女、開枝散葉,幸福美滿本來就應該是生活的主基調。
“想哭……就哭吧。”
“不。”經緣用力的擦掉快要流出來的眼淚:“我才不哭。”
坐在基地的旁邊的奶茶店裏,經緣手上捧着一杯奶茶,鼻子紅紅的,旁人看着大多會以爲谷濤在和她談分手吧,但這又有什麽關系呢,年輕人分分合合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嘛。
經緣是個懂事的女人,她雖然心裏有千言萬語,但卻沒有出現那種狗血撒潑的情況,有的隻是冷淡的接受現實,然後将所有的思念和痛苦都狠狠咬碎,咽進肚子裏,不對任何人說出那句“我好難受”。
“沒什麽事,我先回去了。”經緣擡頭看了谷濤一眼,非常勉強的笑了一下:“還有很多工作。”
“我給你放個假。”
“不了。”經緣搖頭:“你也很忙。”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就走了,背影看上去和往常沒有區别。而谷濤看着她的樣子,其實是可以從這僞裝的堅強裏看出那份掩蓋不住的失魂落魄的,沒有愛過的人大概不會明白,在短短的幾分鍾裏經曆失而複得和得而複失的那種折磨,那簡直就是對人的摧殘。
“唉……”
谷濤長歎了一聲,而這時之前狗狗祟祟跑掉的六子又狗狗祟祟的端着一杯蜂蜜柚子跑了進來,一臉傻笑的看着谷濤:“那個……沒事吧?”
“你啊。”谷濤彈了她腦門一下:“嘴這麽快幹什麽?”
“我一時給忘了啊,你又沒跟我說清楚。”
谷濤不忍苛責六子,隻是用力揉了她的臉當懲罰,然後靠在椅子上,抱着胳膊:“我擔心她可能會鑽牛角尖。”
“她會自殺?”
“自殺倒不會。”谷濤搖頭:“她的性格不像自殺的人,但是會抄起家夥殺過去找經心。”
“那跟自殺有什麽區别?”
“這裏你照顧一下,我去盯着她。”
“嗯。”六子先是點頭,然後突然表情嚴肅的指着谷濤:“别給我盯着盯着就盯到床上去了。”
谷濤一愣:“你把我當什麽人了?”
“你還以爲你是什麽好東西嗎?”
“放心吧。”
爲了防止經緣做傻事,谷濤主動說送她回h市,經緣沒拒絕,隻是坐在車上的時候一言不發,對于谷濤的搭話也是有一句沒一句的回應着,而谷濤卻一直不間斷的在跟她聊着天。
“你不用故意逗我笑……”經緣擡起頭看着谷濤:“我不會幹傻事的,你這樣讓我覺得特别愧疚。”
看看……要不小貓怎麽說她師姐是世上頂級的好姑娘呢,要放在一般的姑娘身上,這種情況下就算不是“你别煩了,我想一個人靜靜”就是“我都知道,你不用說了”,唯獨經緣在這種狀況下還能露出笑容跟谷濤說“你這樣會讓我覺得愧疚”。這種姑娘,就算是給她當舔狗一定也是全世界最幸福的舔狗了。
“請你吃冰激淩啊。”
“嗯。”
谷濤在城鄉結合部的小賣部前停車,買了兩個冰激淩走回車裏遞給經緣,接着兩個人就傻乎乎的坐在車裏吃冰激淩,經緣吃着吃着,突然蹦出一句:“你的破車能開天窗嗎?”
“開不開天窗是一回事,你說我的車是破車我就不樂意了。”谷濤用手指在方向盤上磕了兩下:“破車,人家讓你開天窗。”
話音剛落,車頂棚居然真的打開了,現在谷濤從一輛面包車變成了一輛沒蓋的面包車,就跟被限高杆把頭皮給掀了似的。
“還真能打開啊。”經緣突然笑了出來,看着谷濤說:“有什麽是你做不到的?”
“生孩子咯。”谷濤舔着冰激淩,一臉天真無邪:“生孩子是真不行。”
經緣沒說話,隻是一點點的吃着冰激淩,仰頭看着郊區的天空,沒有過多光污染的天空,星河璀璨,夏天特意的濕潤的風,讓人感覺舒服又惬意。
“小時候,我跟經心也是這麽坐在昆侖之巅,他教我認天上的星星。”
“那你能認出半人馬座的位置嗎?”
“能。”經緣伸出手:“那裏。”
“錯了。”谷濤握着她的手,微微調整了一下位置:“這裏,隻是肉眼看不見。”
經緣沉默了一會兒,默默收回了手:“你對天空很了解嗎?”
“嗯。”谷濤點頭:“那是我家,不過沒關系了,已經回不去了。”
經緣笑了一下:“開車吧,就這麽開,頂棚不用關了。”
“會有小蟲子的。”
“沒事。”
天大地大,現在的經緣最大,谷濤聽她的話,就這麽開起了車,等到路上沒人之後,面包車的輪胎變成了反重力加速器,就這樣呼呼的飛上了天空,在天上時速度也不快,谷濤也切換成了自動巡航模式,然後調整了一下座椅,躺在了上頭,雙手枕着頭:“我沒事的時候就這麽躺着看星星。”
經緣也照着他的方法躺了下來:“星星很好看,可是爲什麽你的破車會飛?”
“發動機好呗。”谷濤拍了拍方向盤:“其實你知道你師兄還活着不是應該很高興嗎?”
“當然高興,前提是他是以前的他。”經緣的聲音淡淡的:“而現在的他,已經不是我認識的經心了,他現在是向岚,心狠手辣、江湖公敵,向岚。”
“不管你把話說的多硬,你都要回避這件事。”
“你錯了。”經緣突然坐了起來,目光灼灼的看着谷濤:“我要親手抓他!”
“這太殘忍了。”谷濤搖頭:“駁回。”
經緣深吸一口氣:“因爲我要問問他,爲什麽他會變成這樣!”
“你還喜歡他嗎?”
經緣頓時沒了語言,谷濤笑了一下也就不再追問了,沉默已經給了最明确的回答,再問下去又能怎麽樣呢,所以谷濤歎了口氣:“你必須回避,這是原則。”
“爲什麽!”
“你兇我有什麽意義?這是規矩!你們本來就是情侶,我能相信你,我肯把我的命交到你手上,但我手下一兩千号人!我要對他們負責!你懂不懂!”谷濤聲音陡然提高:“這事你不要參與了。”
經緣一把抓過谷濤的衣服,兩個人四目相對,但卻針鋒相對,誰也不肯退讓半步。
突然,在谷濤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經緣突然抱住了他,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本來還寸步不讓的谷濤,頓時就心軟了,他輕輕拍着經緣的後背,輕歎一聲:“其實真的沒必要這麽倔,你就當眼不見爲淨吧。”
“他怎麽能這樣……怎麽能這樣……”
經緣哭得都沒人樣了,一直以來自己全部的精神支柱,突然之間就在自己面前坍塌了,這瞬間的沖擊讓她有些無所适從,從小愛慕的、憧憬的、仰慕的人,轉瞬間成爲了一個遁入魔道的混賬,甚至是自己抓捕的對象,這種崩塌感強烈而痛苦,内心的感受複雜而難以名狀。
“他以前是個蓋世英雄……是我的光……”經緣的眼淚印在谷濤的襯衫上,先是熱熱的,逐漸變得涼涼的。
是啊,曾經是她的光,可是現在光芒熄滅了。
“你現在自己就已經是火炬了。”谷濤這拍着經緣的後背:“回去洗個澡,好好休息一下吧。明天早晨你應該能冷靜了。”
“嗯……”
把經緣送回基地,谷濤也沒離開,而是在自己的房間裏休息,今天對面的陽台上沒有了燈光也沒有人調皮的用激光筆晃他的眼睛,谷濤大概能知道那個姑娘正在經曆怎樣的撕心裂肺。
“艦長,從一個女性角度出發,這個時候你去給她做一份甜湯,她就能給您繁殖後代。”
“你這不是從一個女性角度出發。”谷濤頭也不擡的糾正着薩塔尼亞:“你這是以一個母畜生的角度出發。”
“您怎麽罵人呢?”
“隻是說的不好聽。”谷濤不斷處理着文件,根本沒心思跟薩塔尼亞廢話:“薩塔尼亞,你要明白,情感和**之間并不是在任何時候都可以轉化的,生而爲人,自律和克制是理所應當的。”
“這句話從您嘴裏說出來,有些奇怪。”
谷濤沒搭理它,隻是繼續工作到了深夜。因爲基地裏的人都在sh那邊開會慶祝,所以今天基地格外安靜,安靜到隻有外頭無人巡邏車的滋滋聲在半夜傳入耳朵。
“該睡覺了,薩塔尼亞。”
“我在。”
“全程監控經緣的動态,絕對不能放她離開基地。”
“明白。”
其實還真沒出谷濤所料,淩晨三點多的時候,薩塔尼亞的警報就把谷濤給折騰醒了,他二話不說披上衣服就沖了出去,發現經緣正在以戰鬥姿态和一架泰坦機甲對峙。
“閃開!”
“抱歉,您的權限不足。”
“我最後一次警告你,閃開!”
“抱歉,您的權限不足。”
經緣的扇子嘩啦一聲展開,而這時谷濤走上前,按住了經緣的肩膀:“想被關禁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