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濤無聊的時候就給辛晨講起了世界意識的問題,辛晨是聽不懂的,但不重要,師弟說什麽都是對的。
桉躺在旁邊,臉色還是不好看,被抽幹體力的滋味谷濤沒有體驗過,但他挨過餓,挨餓的滋味大概就是這樣吧,而在沒有能量補充劑的情況下,想要讓桉這種體量龐大的妖精快速回複,那基本是不可能的,所以隻能慢慢養着,谷濤用蓬草樹葉和樹枝制作了個可以容納三人的茅屋,裏面點着火,火上架着一塊用劍削過的青石闆,石闆上的兔子肉滋滋作響。
外頭天色已經暗淡,周圍有動物的聲響,聽不真切但像是黑熊……
“熊叫了。”辛晨默默回頭看了一眼茅屋外面:“我們打來吃吧。”
“求求你善良一點吧。”谷濤歎了口氣:“與其要熊,我們不如弄點鳥蛋、蜂蜜和鹽,這些東西比肉類更容易補充能量,桉姐的樣子看得我心疼。”
辛晨哦了一聲,雙手抱着膝蓋就不再說話了,而谷濤則在旁邊繼續絮叨着:“根據植物、動物和氣候環境來看,我們現在身處秦嶺中段,應該是陝西段。”
“我等天亮了禦劍出去看看,看看周圍有沒有人煙,要是能找到人,桉姐也能早點康複。”辛晨捏起一塊兔子肉放進嘴裏,皺着眉頭咀嚼幾下吞了下去:“沒有wifi,沒有手機,也沒有電腦,生活真枯燥。”
“你一身功夫怎麽來的?你不練功的麽?整天都玩。”
“我每天早起都練四十分鍾啊。”
“每天四十分鍾?”
“昂,從小到大都是啊,四十分鍾難道還不夠嗎?”
好吧,如果辛晨沒有吹牛的話,那麽他之前所說自己是天縱奇才很有可能是真的,一天一個鍾頭都不到,減肥都減不下來,他卻生生能把絕大部分人給按在地上摩擦,這要是讓那些一天二十四小時恨不得修煉二十八小時的人知道,恐怕一個個都會撞牆而死吧。
不過他既然四十分鍾都能這麽強,那麽如果四小時會怎麽樣?會不會非常變态?
想來應該是會的,但他的性格這麽扭曲,還這麽懶,想讓他在枯燥無味中度過四小時,還不如宰了他。
當然了,如果他是個十分上進努力的人,他們之間注定不會相遇的,因爲沒有一個正常人會守着一個空空如也的店鋪、一台破電腦,吃着狗糧苟且度日,更别提像他這種江湖地位的人了。
辛晨是個奇人,他出世入世的界線非常模糊,這個家夥從一開始似乎就遊離在世界的邊緣,像個神仙卻又不像個神仙,像個凡人又不是個凡人,總之……這個家夥雖然不像桉那樣是個迷,但也真真的有趣。
吃完兩隻兔子,谷濤摟着桉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山裏的夜很冷,哪怕身邊有火谷濤的感覺也不是很好,畢竟進入半休眠狀态的桉還會本能的吸收熱量,那點火……怎麽說呢,除了點光讓人産生點有溫度的心理作用之外,大概就隻能被稱之爲冰箱裏的燈吧。
當第一縷陽光射進來的時候,外頭的薄霧将山林籠罩,叽叽喳喳的鳥叫聲從四面八方傳來,睡了不到三個小時的谷濤睜開了眼睛,發現辛晨已經不見了,而門口則有辛晨畫下的符咒。
收集露水、自制長矛打獵、采集各種可以吃的漿果,谷濤在茅屋周圍開始了清晨的工作,這種事情對他來說不是事,所以幹得十分輕松,直到他腦子裏靈機一動想到了個點子,就是看是不是同個世界的不同時間節點。
不過這個事情倒是得等辛晨回來才能完成,其實也不是很難,但就害怕他們被彈出這個世界時會被重置,因爲哪怕是在母星,這種時間幹擾試驗都是剛剛起步,畢竟空間相對時間要簡單太多了,時間是一種……讓人茫然的存在啊。
大概到中午的時候,辛晨回來了,他手上拎着一袋子質量很差的鹽,就是那種不經過過濾吃下去都可能中毒的粗鹽,他把鹽扔到谷濤面前:“師弟,我找到城市了。”
“有城市?”谷濤長出了一口氣:“在什麽地方?”
“朝我們的西北方大概一百二十公裏,有一座小城市。看上去還不錯,我悄悄進去之後趁着别人不注意偷了一包鹽。”辛晨指着地上的鹽:“看上去怎麽是一塊一塊的?”
“這是粗鹽,應該是普通老百姓家的吃的和有錢人家用來喂牲口的。”谷濤拿起一小塊在鼻子下聞了聞,還舔了一下,鹹澀無比不說,還透着一股苦味,看來應該是礦鹽而非井鹽或者海鹽,這裏頭的雜質太多,吃下去可能中毒,所以古代人命不長并不是沒有道理的。”
“對了,師兄啊。”
“啊?”辛晨轉過頭看了看谷濤:“你一叫我師兄,一準沒好事。”
“不不不,怎麽會呢。我就想你幹件事,你挑幾塊石頭,刻上符咒埋起來藏好,等我們回去之後再找到挖出來,我就想看看我們到底是進入了錯亂時間還是回到了之前的某個同步時間點。如果能找到,就說明時間是單射線行進而如果找不到就是多線并行,這對我們研究時間很有幫助的。”
“哦,聽不懂。不過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辛晨雖然脾氣怪,但總體來說還是個老實人,他幹什麽都是很不含糊的,谷濤讓他刻石頭,他就真的刻了一下午,面前堆的石頭夠蓋間房子。而谷濤看這個死宅技術還可以,讓他給順手弄了個石鍋還有鍋鏟,然後用這個石鍋熬了精鹽,然後又用這個鍋給桉炖了一鍋蘑菇濃湯。
當第三天早晨來臨時候,桉已經可以坐起來并且能慢走了,而打點了一下東西之後,谷濤背起桉就跟着辛晨邁上了去城市的道路。谷濤的體質很好,背着桉也不算吃力,但行進速度卻不可能太快,桉現在很虛弱,扛不住高速移動,哪怕劇烈颠簸都不行,所以谷濤和辛晨隻能靠兩條腿在山林裏穿梭,就這樣走了一天一夜,他們終于站在了辛晨所說的那座小城面前。
“這就是你說的小城市?”
“昂。”
谷濤和辛晨站在城外,此刻已是晚上,巍峨的城頭上有士兵在巡視,巨大的城門聳立着,城牆向四周延伸而去。門樓上伫立着巍然不動的士兵,遠處一座高塔燈火通明,天空上孔明燈星星點點,花炮的響聲陣陣傳出,城市裏人聲鼎沸。
谷濤指着旁邊的一個湖:“你知道它叫什麽名字嗎?”
“我哪知道。”
“那我現在告訴你。”谷濤深吸一口氣:“這叫,芙蓉池!旁邊那個城門叫啓廈門,我們看到的那座塔是大慈恩寺,這裏是長安城!!!”
長安啊!
辛晨仰起頭用一種朝聖的姿态看着面前這座城市,表情漸漸變得興奮起來,然後拽着谷濤:“走走走,師弟!”
“你急個卵。”
辛晨啊了一聲,看了趴在谷濤背後的桉一眼,小心翼翼的湊到谷濤耳邊低聲說:“兩……兩個……”
“你……”谷濤歎了口氣:“行行行,你兩個,你牛逼。”
其實谷濤也很興奮,第一次看到活着的長安城,還沒有被安史之亂糟蹋的長安城,他現在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能夠帶上現代的設備進來,哪怕是一個手機都好啊,這跨越千年的盛況……真的不是說看就看的啊。
“到時候讓薩塔尼亞複刻記憶吧。”谷濤歎了口氣:“長安城啊,真的是太棒了。”
“是啊,太棒了,我們進去吧。”
“進去你要被抓的,你看到天上的孔明燈了沒有,還有煙花。今天應該是元宵節,也就是上元節!這個時候整個城市裏的守衛都是嚴陣以待的,怎麽?想殺出一條血路嗎?”
“不不不,我就是……要僞裝一下嗎?”
“你這不廢話嗎?”
谷濤來回看了看,然後指着芙蓉池的遠端:“你從這邊進去,不管是偷是搶,弄三套衣服,你懂啊?”
“小事!”
一代地仙現在卻偷雞摸狗,要放在别人身上是不存在的,就是這辛晨啊,他是真的不要臉的。不多一會兒,他就抱着一堆衣服從天而降,兩套男裝一套女裝,安排的明明白白。
躲起來換上衣服,再幫桉也換上衣服,谷濤覺得自己身上這套衣服有點小,不是很合身,桉也有同樣的問題,胸口的位置緊巴巴的,稍微動彈一下就露出一大片,所以他索性把自己的外套穿在了桉的身上,感覺差不多不走光了,他才攙扶着桉走了出去。
而一出去,他覺得自己狗眼都快被閃瞎了,辛晨這厮……
“你是不是故意的!”
“衣服是你挑的……”
辛晨有些冤枉,不過他一件雪白的直襟長袍,衣服的垂感極好,腰束月白祥雲紋的寬腰帶,其上隻挂了一塊玉質極佳的羊脂玉。頭上沒有束冠也沒有插簪,雖然唐突但一點也不顯得另類,額前有幾縷發絲被風吹散,手持夢熊,顯得頗爲輕盈。看上去赫然就是哪家的如意公子,加上他面白無須、翩翩如玉,當真是瞬間就和這個時代完美融入了。
可是再看谷濤,衣服小一圈不說,還皺皺巴巴、麻麻賴賴,一點都不圓潤,加上外套還好,不加外套就是個跟班。
“算了……老子就當書童好了。”
進城當然也不能從正門走,沒有路引還是會被抓的,所以辛晨隻能勞煩夢熊來回運了幾次才把他們都運進了長安城。
今日的長安當真是最好的時間,沒有宵禁,那些長居深閨的女子們也都走上了街頭,雜耍的、賣藝的、賣貨的胡商,滿街都是人。這個時代的長安應該是整個唐王朝最好的時間吧,谷濤一行雖然有些怪異但倒還真不算是頂頂奇怪的,畢竟酒肆裏有跳着舞的色目人少女,路邊也有金發大胡子的老外在高談闊論。
“這裏曾經是世界的中心吧。”谷濤站在街道上,他倒是不感慨微微中華,畢竟不是本地人,但他卻仍然被親曆曆史的那種時代感給震撼了。
反倒是辛晨,他背着手走在街上,恨不能拎着一壺酒,大醉一番然後來舞劍助興。
“偷點錢吧。”谷濤湊過去對辛晨說:“挑有錢的偷。”
“師弟……破壞氣氛了啊。”
“氣氛個屁,你打算明搶啊?”
整個長安都沉浸在節日的氣氛裏,并沒有人注意到谷濤的賊眉鼠眼,而辛晨下手也極快,一個吸引了大量姑娘目光的持劍公子,就這麽在衆目睽睽之下,掏了人家的荷包……
“哈哈,機會難得。走,師弟,師兄請你喝酒!”
而就在這時候,一個正兒八經的青衣小厮走上前,遞給辛晨一個小荷包,辛晨愣了一下,那青衣小厮躬身說道:“這位公子,我家小姐說了,公子不必再摸人家的口袋。”
辛晨的臉當時就羞紅了,他咳嗽了兩聲:“謝謝你家小姐了。”
“小姐還說了,如果公子有興趣,倒是可以去跟我家小姐對酌幾杯,小姐說看三位一臉風塵,應是累了。”
“喲,還挺懂事。”谷濤捏了辛晨屁股一下,讓他閉嘴:“你帶路吧。”
青衣小厮看了谷濤一眼,不屑的一笑,轉向辛晨:“公子您怎麽看?”
“我這暴脾氣!!!”谷濤撩起袖子:“你看不起誰?”
小厮都沒解釋,在辛晨說前面帶路之後,幾人來到了一家酒樓裏,然後他們幾人被帶入了一個雅間,裏頭一個女人坐在那,沖着辛晨盈盈起身:“公子,我家小姐在裏面等您。”
“這就是被撩了呗?”谷濤不屑,想跟着一起進去,但那女子伸手攔住:“下人可不能進去。”
“你說誰下人?”辛晨轉過頭一臉嚴肅:“這是我師弟!”
“我就是下人了呗。”谷濤笑了一聲:“真敢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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