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的點閃爍了三次,然後就這麽憑空消失了,他站在窗邊看向光線射來的方向,發現隻有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見。而隻要他跨過客廳的中線,那個綠點就會重新亮起來,在黑暗中格外紮眼。
他知道,自己是出不去了,抱着絕望的情緒,他返回屋子拿起手機想看看後面發生了什麽,但此刻手機信号已經斷了,屏幕上什麽都沒有剩下,隻有孫七下午時給他發的最後條消息"哥,晚上我回家吃飯,今天你生日"。
孫五靜靜的坐在床沿邊上,身子蜷縮着,雙手捂在臉上,淚水從指縫裏流淌出來,就在剛才還意氣風發的孫五爺,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突然,他嘴裏發出凄涼的嚎叫,然後一切就歸于沉寂,滿心無力感的他,就好像被瞬間抽幹了體力一樣,滑坐在床邊的地毯上,仰着頭看着天花闆,臉上的表情充滿了痛楚和悲憤。
而這時的谷濤卻坐在高處,用小本本仔細的記錄着這場進入尾聲的厮殺。雖然這個過程薩塔尼亞已經完全記錄下來了,但谷濤卻始終堅信用紙和筆來記錄更加能夠把身臨其境的沉浸感描繪出來。
"人類在被注射改良的新型毒品之後,發作時間略有不同,應該是與體質不同有關,最短的發作時間爲十秒、最長的爲十七秒,發作後大腦處于高度興奮狀态并且産生幻覺,腎上腺素和腎上腺素分泌在三十秒左右達到巅峰,身體産生燒灼感并且産生強攻擊性。思維束縛不複存在,會對一切行動的物體發起攻擊,并在自身痛楚未減輕之前不會停止攻擊,一直到身體機能崩潰,内髒自然衰竭或被人殺死前不會停止。"
谷濤看了一眼最後一個像喪屍一樣遊蕩在倉庫裏的人,然後在本本上繼續寫到:"損害不會自然恢複,靶器官爲腎、心、腦,造成不可逆的破壞。"
此刻的倉庫已經沒有地方可以下腳了,地上堆滿了人類的肢體、内髒和血漿,被啃食了一大半的頭顱挂在鐵架子上,不甘心的蹬着通紅的眼睛,内髒被掏空的屍體斜靠在牆邊,而一個人的腸子拖出來居然也能夠七八米長。
這簡直是一副噩夢裏才會出現的場景,但谷濤卻絲毫沒有任何恐懼的表情,他從高處跳下去,推開最後一個已經搖搖欲墜的人,然後從鈎子上把被挂在上面一晚上的朱婉婷母女放了下來,雖然之前谷濤已經給他們放了墊腳的東西也給她們身上包上了衣服,但這個姿勢保持了一夜還是讓她們兩個在下來的一瞬間就陷入了虛脫。
"别說話、别問、别拿下眼罩。"谷濤摘下他們耳朵裏的耳機:"現在跟着我走,我帶你們出去。"
朱婉婷雖然虛弱,但聽到谷濤的聲音之後卻也沒再說什麽了,在谷濤的引導下走出了倉庫,一走出倉庫,那股惡心的怪味頓時消失,谷濤回頭看了一眼,然後順手關上了倉庫破爛的大門。
而此刻,外面已經停了幾輛車,二組的成員悉數到場,包括王磊和六子,他們等在外面一直到谷濤出來了之後,王磊才湊上去問道:"怎麽樣?"
"我肯定是沒問題啊。"谷濤回身指着倉庫:"二組,進去處理一下。"
"是!"吳六春應了一聲,朝身後一招手:"跟我上。"
可他們剛打開門,當裏頭的味道沖出來的瞬間,超過一半的人當時就吐了出來,吳六春當時也被熏了個跟頭,他臉色蒼白的回頭看着谷濤:"教官..."
"集體吸食新型毒品,引發的神經錯亂。你們打掃一下之後聯系兄弟部門,這是個大案子。"
果然是個大案子,一百多個人呢,一夜之間就成了碎塊,這種事完全可以上全世界的新聞頭版,别說市裏的頭頭了,就連省裏的頭頭都在吃午飯前趕了過來,他們每一個人看到裏頭的場景都忍不住的吐了出來,哪怕是見多識廣的法醫都對眼前這一幕表示難以置信。
雖然谷濤勸過六子讓她不要去看,但她還是屁颠屁颠的跑過去偷窺法醫收屍,而從她進去之後一直到中午吃飯時,她都一直在吐,說兩句話就幹嘔一次、吃一口東西吐一次、喝一口水都得吐,反正吐到最後她的臉都白了。
"讓你受苦了。"谷濤遞了一瓶水給坐在車裏半閉着眼睛的朱婉婷:"如果我能想得更周到一點,就沒那麽多事了。"
"不怪你..."朱婉婷的臉色不好看,但仍然強撐着笑臉:"你把他們都殺了麽?"
"我?"谷濤抿嘴笑了笑:"你看我這麽和善的人,怎麽會幹那麽殘忍的事,他們是自己聚衆吸毒,最後自相殘殺死的。"
信你個鬼,又不是吸的喪屍病毒,怎麽可能自相殘殺到這個程度,而且一百多個人聚衆吸毒,這是恨不得自己被發現喲。但谷濤這麽說了,朱婉婷倒也就這麽聽了,反正她知道那些欺負自己的人一個都沒有走出來。
"我不想被人欺負了..."朱婉婷抿着嘴仰起頭看着谷濤:"你能讓我不被人欺負嗎?"
"怎麽說呢,如果一個人不想被欺負,那麽最好的辦法就是一步步走到最高的地方,隻不過這個過程恐怕要比被人欺負辛苦一萬倍。"谷濤撇撇嘴:"不推薦走這條路,這件事我會處理好,你該怎麽樣就怎麽樣吧。這次之後,我們兩清了。"
"我..."朱婉婷還想說什麽,但谷濤擺擺手讓她不要繼續說下去,所以她也隻好低着頭小聲說道:"那我再給你五十塊錢呢?"
谷濤愣了一下,然後笑着轉身離開。
這件事是超級大案,自然不能草草結案,全省的法醫都在緊急往這裏趕,甚至連谷濤那個基地唯一的法醫都被征集了過去,在一群專業人士的分析中,還真讓他們找到這些屍塊中殘留的毒素殘留,在提取合成之後,經過小白鼠試驗後的确發現這種毒品會讓人在短時間内變得無比癫狂、喪失人性。
這就奇怪了,原本以爲是胡扯的聚衆吸毒卻在抽絲剝繭之後變成了闆上釘釘,這件事雖然無法公開,但卻好歹算是有個交代了,甚至當地報紙上都刊登了相關的内容,不過并沒有描述案發現場的樣子,隻是簡單的提了一句多人聚衆吸毒導緻死亡,至于怎麽死的,誰也不知道。不過社會對吸毒佬并沒有太多的好感,這件事在街頭巷尾就成了一個人人拍手稱快的談資,幾天之後就被某某大明星出軌而掩蓋了光芒。
那幾間廢廠房、廢倉庫也在當地警方的監督下在幾天的時間裏就拆了個幹幹淨淨,原地鋪上草皮、種上桃樹,轉眼就變成了城郊的一個小公園,很多人經過這裏都覺得這個地方很漂亮,很有設計感。但實際上也隻有很少人知道這整個公園就是個誅邪陣,由特殊二組組長吳六春親自設計建造,目的是不讓這塊地方變成兇煞之地。
而獨自一人完成這件事的谷濤,其實知道内情的人沒幾個不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但所有的證據都顯示跟他沒有任何關系,唯一一具完好的屍體現在正在基地的解剖房的冰櫃中,挂着編号等待研究,其他的屍體都早已經火化,幾乎是轉眼間那些人就化作了青煙、骨灰和一個一個的小盒。
家屬來認領骨灰的時候,沒有人在意骨灰盒裏裝的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家人,畢竟他們都清楚裝在盒子裏的這個人遲早都會有這麽一天,亡命之徒其實不光是他們自己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他們的家人恐怕也是一樣。
其實這些屍體都是放在一起燒的,因爲在那邊數清人數的隻有一個個還算完好的人頭,大部分人的軀幹和四肢都已經被撕碎了,而且在一些相對較完好的軀幹中,解剖時甚至從他們的胃部提取出了還沒有消化的生肉,肉的成分無一例外都是人類。
這件事也成爲全省法醫的一個秘密,他們沒有一個人會對别人訴說這件事其中究竟有多少詭異,哪怕是最求真務實的人也都隻求這件事趕緊過去。
在這件事的光芒下,還有一件事就顯得不那麽耀眼了,就是H市的一個老大級人物突然投案自首,主動上交全部家當,隻求法律能還他弟弟一個公道。但這個公道誰也不敢給他打包票,而他也在進入監獄的第三天就用吃飯時的勺子劃破了自己的大動脈,不治身亡。
至此,全部的事情都已經落幕,一百多人的死亡、一個集團的覆滅和一紙莫名其妙的血書就是這件事留下來的全部内容了,沒有人知道這個故事裏究竟發生了什麽,市井坊間有各種各樣的傳聞,有些甚至已經很接近真相了,但終歸因爲太過離奇而隻是被人津津樂道。
這件事的後續影響其實很大,先是全國範圍内掀起了一場禁毒風波,緊接着以H市爲中心開始了一場嚴打,連平時随處可見的麻将館和老虎機都被連累的給打掉了不少,更别提那些特殊服務行業了,曾經紅火的KTV、會所一條街,現在簡直可以用凄涼來形容。
不過因爲娛樂活動少了,出街的人反倒多了起來,現在又是夏天,一到晚上那些無處浪的人全都開始湧到了街頭,大排檔、啤酒和燒烤鋪子的生意比往年要好上了許多,當然還有那些白天不敢出門無證小商販,現在都會在路邊擺起了攤子,夜市一時之間蔚然成風。雖然造成了交通的不便利,但終歸街面上是熱鬧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