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以爲這些古時候就傳下來的門派一定會隐藏在重重山嶺之中,其實大部分并不是這樣,在人類都發展成這樣了,那些連修士都覺得風景明媚的地方都早就成了風景區。比如辛晨每年夏天都會去的廬山,真以爲他會坐在三疊泉下面邊喝茶邊論道嗎?人家不把他當神經病報警抓起來才怪,他去的地方是廬山不假,但是是由修士們一起包了一個溫泉度假山莊,一群人窩在裏面白天吹空調聊天、晚上泡溫泉聊天,名爲論道實爲度假。
四合門也是這樣,他們的根基就在H市,經曆時代的變革都沒有挪過地方,在千年前倒是在山中,而現在随着城市化進程,他們那座山早就成了一所學校外加一條購物街了,而他們仍然在這條街上,門面是一家裁縫鋪,進去之後跟大部分有點名氣的裁縫店沒有太大區别,牆上都是挂着領導人和明星的照片以及一些成衣的款式圖樣,幾個店員在忙前忙後的打掃布匹上的灰塵。西裝、旗袍、漢服、和服、婚紗等等的價目表挂在最顯眼的地方,刺繡、紮染、蠟染等等的細節價目則在旁邊。
店裏的老師父坐在旁邊用紫砂壺喝着茶聽着小曲兒,年輕的設計師則對着電腦設計着最新的款式,在櫃台的旁邊挂着營業執照,任誰來看都不會認爲這樣一家普通的裁縫鋪就是一個在修士界還算是有點名氣的劍門。
“爸,您圍着我轉了一上午了,總要說點什麽啊。”
何三小姐坐在屋子裏,面前放着那柄已經被改進過的晴日,而現在四合門的掌門,也就是何三小姐的親爹何簡如正圍着這把劍來回的轉悠并成功的引來了何三小姐的強烈不滿。
“三兒,你說老實話吧。”
“您要我說什麽啊。”何三小姐愁眉苦臉:“這不就是晴日麽。”
“晴日是晴日,可晴日不再是晴日了。”何簡如目光深沉,輕撫着晴日:“你現在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
“沒有啊……就是好好的睡一覺,晴日就變了。”
何三小姐眼神閃爍,雖然還在強辯,但已經沒有氣勢了,再被老爹這麽一盯,她也隻好低下頭嘀嘀咕咕說了半天。
“混賬東西。”何簡如手腕一抖,一把裁縫尺從袖子裏甩了出來:“看來是我平時太嬌慣你了。”
“别别……别打。”
何三小姐雙手抱着頭,縱使平時在外頭蠻橫慣了,那也是隻是因爲她那兩個青年俊傑的哥哥和成名已久的老爹,可要真是如果老爹要揍她,她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哪怕是那個能跟辛王八蛋相提并論的大哥在這裏都不敢進來勸阻。
“說是不說!”
尺子高舉,微微顫抖。可見老頭子是動了真火,何三小姐一哆嗦,眼淚就掉下來了:“我爸要打我……媽,你能看見麽,你帶我走算了。”
何簡如用力的把尺子往桌上一拍:“從小到大,一犯錯就喊你媽,你也就這點出息了。行,你不說是吧,你開學别去學校了,在家閉門思過吧,過了年給你找個婆家嫁出去好了。”
“爸……”
何簡如作勢要走出門,何三小姐哭哭唧唧的喊住了他:“我說……我說還不行嗎?”
到底姜還是老的辣,小姑娘到底是玩不過老狐狸,她坐在那把之前發生的事前前後後、原原本本的告訴給了何簡如,從辛晨在群裏喊人去上課開始,一直到她上門挑釁被完虐斷劍,再到簽了那個賣身契還有人家給修複了晴日,她把她知道的事無巨細全部說了出來。
聽完之後,何簡如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半晌才皺着眉頭說:“你是說辛小瘋子叫那個人師弟?”
“對,辛王八蛋是這麽叫的。”
“混賬,你再嘴巴不幹不淨,我抽你。他跟你師祖同輩!”何簡如氣的是七竅生煙:“辛小瘋子是他的诨号,辛王八蛋……要是讓人聽見了,打你個皮開肉綻,我們連個屁都放不出來。”
何三小姐吐了吐舌頭:“知道了啦……”
何簡如歎了口氣:“我沒聽說辛瘋子在世的時候收過其他徒弟啊,這個師弟是怎麽來的?”
“您問我……我哪知道啊。”
其實何簡如也是很疑惑的,因爲他在這個圈子裏也是有點份量的人,按照道理來說辛老瘋子收徒弟這種事那可是人盡皆知的,可是偏偏這個小瘋子的師弟是從什麽地方蹦出來的?而且他們道宗内門什麽時候有這門手藝了?
再次拿起晴日,何簡如仔仔細細的觀察、感受了一陣,這個感覺是不會錯的,四合門的宗主劍晨曦都遠不如現在的晴日,光看劍鞘上那鑲嵌着的幾枚靈石就足夠讓圈裏的人爲止發狂,更不用提出鞘後的晴日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靈性,稍加控制就能夠達到心随意轉的程度,這簡直已經達到了神劍的境界了,而當把劍歸鞘之後的那種靈力充沛,如果在合适的人手上,絕對是可以振興一整個門派的神器。
“小瘋子的師弟……多大年紀?”
“二十來歲,比我大不了多少,痞子樣的,還總說粗話。”何三小姐對谷濤并沒有好感,特别是記憶深刻的射她一臉,她哪裏能不知道那是什麽意思,所以一直就記到了現在:“不是好人。”
“他們一門有幾個好人。”何簡如歎了口氣:“他讓你簽了什麽?”
“我沒仔細看,就是一式三份的那種……當時因爲晴日被修好了我太興奮了,沒能仔細看。”
何簡如聽到女兒的叙述,知道這丫頭還沒到有心機騙他的地步,看來這就是真實情況了,而他也真的一時半會捉摸不透小瘋子那邊到底打什麽算盤。難不成是聘禮?嗯,倒是有這個可能,女兒眉眼如畫,放出去也是亭亭玉立的漂亮姑娘,小瘋子與他師弟都和她年歲相仿,動了這個心思倒也是正常。可要是真是聘禮,那該答應還是不答應呢?
思緒流轉之下,他又看向了桌上的晴日,突然身子一震。這個聘禮太貴重了……太貴重了啊,幾千年下來,能夠鍛造飛劍的墨玉石越來越少,除了傳世的那幾把傳說之劍之外,這兩千年來已經幾乎再沒有神兵出世了,飛劍的品級越來越低,低到現在很多當年被人看不上眼的飛劍都已經成爲了衆人争搶的至寶。而現在小瘋子一出手就是一把神劍級的寶貝,這……這……難辦啊。
“三兒啊。”何簡如歎了口氣:“要不,咱們把晴日給退回去?”
“不!”何三小姐發瘋似的把晴日抱在懷裏,眼淚當時就流了下來,而晴日也感受到了她的情緒波動開始嗡嗡作響。
看到能與主人産生共鳴的寶劍,何簡如那叫一個羨慕,可轉念一想,這劍……可是人家拿來換女兒的,這又讓他心如刀絞。
“三兒啊,你怎麽就不明白呢?人家憑什麽白白送你這個天大的人情,你打上門去,還是打的辛門,哪怕是你那不成器的大哥也不敢的事,人家别說斷你劍了,就是殺了你也挑不出個理啊。可是人家不但沒殺你還送了你這把靈劍,你說這是爲了什麽?”
“爲……爲了什麽?”何三臉色一白:“我不知道。”
“他們要你這個人啊!你啊!!!”何簡如痛心疾首的歎了口氣:“你簽了字了?”
“嗯……”
“罷了罷了,雖然爲父沒見過小瘋子的師弟,但按照小瘋子的人品做派來看,你嫁過去倒也不會吃虧。”何簡如搖頭輕歎:“女兒啊,到了人家,一定要改改你那性子,千萬不能再驕縱了。”
何三小姐一愣,然後渾身都開始哆嗦了起來:“爲什麽……爲什麽要嫁啊?爸,你等會……”
說完,她拿出手機,在微信裏找到辛晨的名字,在猶豫半天之後還是點了語音通話,顫顫巍巍的把耳機放到了耳邊。
不多一會兒,正在和谷濤吃飯辛晨感覺到手機在顫,他拿起來一顫,發現居然是何三小姐,他愣了一下,把手機翻給谷濤看了一眼。
“這家夥給你電話幹啥?”
“誰知道呢。”辛晨搖頭,然後接通了電話。
“喂……”何三小姐盡可能的讓自己的聲音甜美:“我想問一下……晴日是……是您修好的,還是您師弟修好的。”
“這個啊?”辛晨想也沒想:“當然是我師弟啊。”
“啊……”
何三小姐的表情當時就垮塌了下來,其實在她的想法裏,如果這件事真的闆上釘釘了,那辛晨當然是首選,這些年她其實多少對辛晨有些意思,年輕帥氣、一本正經,還是年青一代的翹楚,不知道多少圈子裏的女孩對他虎視眈眈,而何三小姐的驕縱其實有一半就是爲了表現給他看的,所以說如果真要嫁過去,那麽嫁給辛晨是再好不過了,大不了以後脾氣改改就是了,或者嫁過去之後跟他約法三章,如果自己再亂發脾氣,就……就讓他打屁股好了嘛。
可是現在,幻想完全破滅了,想到那張痞子氣十足的混蛋,何三小姐都快哭了。
“那……那,我問一下。”何三小姐帶着哭腔:“您師弟……他……他打老婆嗎?”
“嗯?”
辛晨第一時間感覺到了不對勁,語氣頓時變得冷冰冰起來:“不打,他有主了,滾。”
說完他直接把電話給挂了,然後面色如常的繼續吃飯。谷濤這時剛悄悄給薇薇喂了一顆鹌鹑蛋,看到辛晨的表情,順口就問了一句:“你們說了啥?什麽有主沒主的。”
“沒事,就是聊點修煉方面的事。”
“我跟你講,那女的有毛病的,你少搭理他。”谷濤快速的吃了兩口飯:“到時候纏上你。”
辛晨怪怪的看了谷濤一眼,然後重重的點了點頭。
而另外一邊,何三小姐也是滿臉懵圈,她眨巴着眼睛對他爹說:“他們……好像沒有那個意思。”
“他怎麽說?”
“小瘋子說……他師弟有主了,讓我滾。”
話音剛落,何簡如都愣了,接着突然重重的把手拍在桌子上:“豈有此理,我何家的閨女哪裏比人差了?你給我再打個他的電話!”
何三默默的點頭,然後再次的打了辛晨的電話,然後把手機遞給何簡如。
“小瘋子啊,知道我是誰嗎?”
辛晨聽到這個聲音,仰起頭看着谷濤,捂住電話聽筒說:“這一家人什麽毛病,怎麽小的打完老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