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定的十分鍾到了,谷濤看了看表,輕輕敲了兩下桌子。
現場很安靜,那些有一定學識的人還在反複咀嚼而那些看不懂的反正都看不懂了,但也不好廣而告之自己看不懂,所以隻好放在一邊,等待别人的反應,這就好像和高中裏老師點名寫闆書時那些學渣們的反應是一樣一樣一樣的。
“你們手上的材料是我根據考古資料以及辛晨那裏的一些材料編撰的,裏面選了四個最有代表性的幾乎和你們同期誕生的職業作爲對比,各位有什麽想法嗎?”
要不說谷濤壞呢,在資料裏列舉的職業都是在座各位平時根本看都不會看上一樣的職業,農民、小偷、木匠和妓女,這幾個職業古老但是連綿至今,谷濤把這些職業的從業數量和傳承發展都提取了出來和他們這個修士進行了逐項對比。
“你啊,很放肆。”一個年級稍大些的老頭指着谷濤,一副有氣不好出的樣子,恨恨的說:“怎麽可以把我們跟他們對比呢?”
他的話引起了一部分人的共鳴,他們顯然認爲谷濤把他們和這些低賤的職業進行對比是侮辱了他們,特别是那幾個年輕的,他們身上的傲氣尤其重,所以一個個都擺出一副十分不服氣的樣子。
谷濤笑了笑,轉過身用激光筆點了一下投影,咳嗽了一聲:“這些例子是我故意的,現在我們來看看你們之間的分别對比吧。首先是農民和修士。”
那些人雖然很不忿,但看到旁邊的地仙辛晨都拿着小本子一副認真的樣子記筆記,那些人也不好說什麽,但想讓他們記筆記恐怕暫時是不可能的了,但隻要他們還肯留在這,谷濤自然有的是辦法留住他們。
“農民作爲最古老的職業,它的誕生時間最長、曆史最悠久,我們現在來看它的曲線變化。”谷濤指着一張曲線圖:“從公元前三千年,農民的雛形正式在古埃及形成,在當時擁有最早的農業機構雛形。農民第一次出現在曆史舞台上。”
“不對啊,當時神農已經……”
有個年輕人一張嘴,谷濤突然一拍桌子打斷了他的語言:“抱歉,雖然打斷你很不禮貌,但課堂上不允許喧嘩,請安靜的等待提問時間。”
“你!”他仰起頭像隻好鬥的公雞,但這時他卻看到了辛晨正默默的擡起頭斜着眼睛看着自己,他後半截的話當時就給吞了下去,默默的低下頭,不再做聲。
“農民的出現,代表人類文明開始走向自給自足的時代,而同時期神話系統也就是玄學系統也緊緊剛有了自己的雛形,我們姑且稱之爲人神共居時代吧,那麽接下來的這五千年時間裏,從世界人口比例來看,農民的人口比例逐年減少,但産量卻在逐漸遞增,形成了現在這樣的X形曲線圖。”谷濤指着那張圖:“截止到去年年底爲止,整個地球文明的糧食産量創下了曆史新高,農民總人數比例卻是曆史的最低谷。”
說完,他打開另外一張圖:“這是你們這個職業的曲線圖,同樣的時間起點,你們在公元前一千年左右達到了頂峰,不管是從業人數還是相對應的知識點産出都達到了巅峰,這個巅峰持續了一千年左右,一直到公元元年都是你們的巅峰。但在之後,你們的從業人數和知識産出逐年下滑,我說的是全世界範圍内哦,都在瘋狂下滑。一直到公元850年左右,你們的從業人數突然呈現出斷崖式滑落,這個滑落一直到蒙古人入侵時跌入谷底,接着在公元900年略微有些回升,但950年之後再次呈現緩慢滑落狀态。”
谷濤的激光筆滑到公元1000年左右的時候,那兩條線都快要貼上X軸了,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你們的文化産出和從業人數在這個地方基本固定了,一直到現在爲止,你們的從業人數已經在人口比例中無限歸零了。”
“這兩個職業的對比是從業人數對比和産出對比。”谷濤收起這兩張圖,換上了另外兩張圖:“接下來呢,我們主要來聊聊你們和妓女的對比。”
“妓女,這個職業的起源東西方是有差異的,比如東方是出現在春秋時期,在管仲将所有妓女國有化之前,妓女還都并未形成職業。而在西方,古羅馬和古希臘都有相關記載,最可靠的來源是神殿中的聖女,也是西方妓女職業化的雛形。這個職業抛開它的社會性和道德性,單純來說它的活躍程度,在世界範圍内有記載的登記入冊的文獻裏提到妓女的,有名有姓的共有十一萬三千五百人。而按照這樣的比例,全世界妓女創造的經濟價值折換到今天的物價來看,平均每年最少有一千五百億人民币。是不是很可怕的數字?那麽我們現在再看你們的經濟利潤産出,我們來算算啊。”
谷濤展開一張圖:“喏,都在這裏,猜猜你們每年平均産出經濟利潤是多少?”
都不用算,那個碩大的三千萬的數字已經明明白白的記載在上面了,聽上去感覺不少對吧,但這裏包括了全世界範圍内所有類似行業的收入總和并且是這麽多年以來的平均數,也就是說全世界他們這個職業的産生的經濟價值每年不過三千萬元,大部分都是在景區賣紀念品來的。
接着,谷濤又把剩下的兩個職業的全面比對呈現給了在座的各位,之後他們失落的發現,自己的文化能量、經濟力量、社會影響、科技點産出基本上全被那些他們看不起的職業打了個稀碎。
當然,很多人是不服的,因爲他們的确是要比普通人強大太多了,但提問環節還沒開始,所以他們都憋着一股不服氣的勁兒在那,等着和谷濤進行一番舌戰。
“好了。”谷濤看了看表:“接下來是提問時間。”
這一下可就熱鬧了,下頭嗡的一聲炸開了,吵得谷濤是什麽都聽不見,所以他擡起手壓了壓:“請一個一個來。”
最先站起來的是那個三十九萬的大佬,他雖然是在場的人裏除了辛晨之外最強的人,但态度卻出奇的謙卑,他站起身之後咳嗽了一聲:“請問,我們爲什麽要産出這些東西?我們修行本身就要避世,按你這麽說我們豈不是背道而馳。”
“好的。”谷濤用筆在本子上記下這個問題:“那麽我現在來回答你這個問題。”
“首先允許我提出一個問題,在座的各位中,有誰是可以永生的。”
現場一片安靜,沒有人說自己能永生,所以谷濤笑了笑:“是吧,你們無法達到自身的固化。那麽你們說的避世,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我死之後哪怕洪水滔天?”
“當然不是,師承不敢忘,絕不可讓門派沒落在我輩手中。”旁邊那個老頭摸着胡子說道:“硬撐也要撐下去。”
“老先生說了句實在話呢。”谷濤哈哈笑了兩聲,看着那個三十九萬狗的大佬說道:“那麽好了,我就從老先生的話開始引申,這個引申剛好能回答你的問題。”
“一個職業需要發展,就必須具備兩個主要條件。”谷濤說着,轉身用馬克筆在白闆上寫下兩個詞:“摒棄和創新。”
“我們說的摒棄,就是要放棄一些已經不符合時代的東西,有的是工具、有的是技能有的則幹脆是價值觀。我相信諸位的師門發展到現在還能活着,即使門丁稀薄但卻已經和諸位的祖師爺還在的那會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吧。你們抛棄了大量不合時宜的東西,然後創造出更多符合當前時代的東西才能讓你們活下來。我說的沒錯吧?”
還真别說,這裏剛好有一個魯班門下的墨家弟子,他嚴肅的點點頭,然後下頭開始記起了筆記。
谷濤用眼睛掃了一圈:“如果說摒棄是爲了讓你們适應現在,那麽創新就是讓你們迎接未來,而創新就是一種産出,如果你們的産能太低,那麽就已經可以視爲停滞不前了,那麽被時代所抛棄是必然的是。”
“笑話。”一個穿着西裝的中年人冷笑道:“妓女又産出什麽了?”
“我剛才沒說嗎?哦,你可能沒注意聽。”谷濤轉過頭看向他:“妓女産出的是社會效應和經濟效應啊,你聽過一句話嗎?輕歌曼舞好營生。社會需求是它這個職業唯一需要考慮的,它産出歡愉、産出幸福感,這就是社會需要的東西。它用這個産品來換取金錢,在金錢的刺激下,會激發出一整套系列産業,甚至可以讓一整片地區的社會滾動發展,形成集中産業化,也就是我們所說的原始娛樂業。”
說完,他又轉過頭看向那個三十九萬狗的大佬,笑着說:“第一個問題,我是不是給你解答了?那麽我們回到避世這個話題,你們的價值觀在這個地方出現了矛盾,你們既想要避世又想要自身得到發展,那麽我可以告訴你,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如果你們繼續保持低産出,那麽總有一天你們會被時代給抛棄,并不是哪個敵人剿滅了你們,而是時代把你們扔進了垃圾堆,所以你們必須要用你們的産出來換取你們所需要的東西,至于是什麽都不重要,因爲抛開金錢概念,在以物易物的條件下,任何東西都是可以被交換的。”
“那我們的問題現在除了産能低下之外,還有什麽呢?”
到底是在大學當教授的,接受新東西的确是快,那個曆史系教授恐怕是這麽多人裏最快理解谷濤所說的話的人了,她仰起頭問道:“我們又應該做什麽?”
“嗯……這個問題不好回答,你或者應該問你們哪裏沒有問題。”谷濤笑着說:“你們除了身體素質沒問題之外,哪裏都有問題。”
“那我們該怎麽解決這麽多的問題呢?”
這才是谷濤需要的問題嘛,這不……上鈎了。
他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喝了一口水之後:“首先,你們要知道你們的改變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在長久的與世隔絕之後,即使你們想重新融入社會,社會也會本能的排斥你們。”
這個問題大概是所有修士最在意的問題了,下面不少人已經開始正視谷濤提出的問題了,神情也發生了變化,變得專注起來。
“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如何擴大你們的群衆基礎。”谷濤摸着下巴:“你們恐怕也知道,以你們的能力并不能和國家機器抗衡,那麽亂來的話你們會被當成邪教剿滅的。”
他的話引起下面一陣哄笑,這一點是真的,随意宣傳這些東西本身就和社會價值觀有沖突,那麽在沖突之下國家機器不會放任他們亂來,現在不是幾千年前了,不是那個他們能夠呼風喚雨的時代了,這一點的自知之明他們還是有的。
“那麽在這麽多限制之下,怎麽才能增加群衆基礎呢?”谷濤抛出了一個問題,卻換來的是冷場:“其實很簡單啊,你們啊……思維都跑偏了。辛晨也不例外,他說你們這個行業需要的條件十分苛刻,什麽意志啊、根骨啊、天賦啊,反正就是一大堆要求。其實我想說,你們都錯了。”
錯了?這句話當時就引起了軒然大波,這些人都算是入了行的人,誰不知道這一行不是誰都能行的?那些資質愚鈍的,可能一輩子都完不成最基礎的東西,難道讓他們空耗一輩子啊,果然是嘴上沒毛、信口胡謅。
“你們很詫異吧,對的。”谷濤嘿嘿一笑:“今天時間也不早了,各位休息一下,然後我們已經準備好了晚飯,晚上八點半我們在這不見不散。”
“别急别急。”三十九萬狗大佬趕緊喊着正往外走的谷濤:“你就說了吧,我心癢癢的耐受。”
果然,沒有這份求知欲的确是沒辦法達到他的高度的,而且看到那幾個很認真聽講的家夥,谷濤倒也不忍心讓他們抓心撓肝。
“那我簡略的說一下,晚上我們再詳細讨論。”谷濤走回講台:“各位,你們都能看出别人的能耐如何吧,也就是境界這個虛拟等級。”
“可以倒是可以,但要是比自己強的可就沒辦法了。”三十九萬大佬說着,回頭看了一眼辛晨,尴尬一笑。
“那你們都能看出來我是個弱雞對不對?”
谷濤的話又引來了一陣笑聲,因爲他真的是弱雞,這裏所有的人都能看出來,充其量也就個比較健康的成年人罷了,他們門派裏水池裏的大王八都能吃了他的那種弱雞。
“那麽,一個弱雞怎麽能跳過枯燥無味的前奏,直接進入那麽的行列呢?”
“這不可能。”三十九萬狗大佬搖頭:“修行本就是修心修身的過程,哪有捷徑。”
“思維僵化了不是。”谷濤從口袋裏拿出兩副很輕薄的手套:“這個看上去沒什麽吧?”
對啊,沒什麽,就是很普通的手套,還挺娘炮。
可就在谷濤戴上它之後,雙手一展,一股巨大的能量拉弧出現在他雙手之間,這股能量足夠讓在場大部分人聞之變色,甚至整個幽暗的會議室裏都被這股能量弧給照得透亮。
“你們有武器嗎?砍它,别用你們的寶劍啊,普通點就行,弄壞了該心疼了。”谷濤笑着說:“算了,辛晨,你來砍吧。”
辛晨樂呵呵的走上去,夢熊唰唰出鞘,隻是手指一動就砍在了能量弧上,但下一刻夢熊居然好像被吸住一樣,尖銳的金屬摩擦聲聽得讓人牙酸,而當辛晨抽回劍時,上頭兩道清晰的痕迹就镌刻在上頭,雖然夢熊會自行恢複,但的确是傷了。
“那可是夢熊……”
“對啊,滴仙人的夢熊啊。”
下面當時就震驚了,一片竊竊私語聲
“好了,這隻是展示一下,其實換成誰都可以。”谷濤翻轉手腕,能量弧消失,然後他指着坐在角落滿臉蒼白的吳姐:“哪怕她都可以做到。”
說着,他把手套摘下來,扔向吳姐:“吳姐帶上,然後敲一下左手手背上那個藍色的圓形标志,放心不會誤傷的。”
像木偶一樣的吳姐默默戴上了那雙手套,用右手手腕敲了一下左手手背,接着茲拉一聲能量弧再次亮了起來,引得她驚呼了一聲。
“别用舌頭舔就行。”谷濤笑着說了一聲,然後回頭看着台下的人:“晚上的課程名稱叫泛用化,是比較重要的一堂課,希望大家能相應的做一點筆記,然後把自己的疑問收集起來,至于現在……弱雞可比不了各位大佬,弱雞會餓的。”
谷濤笑了一聲,朝台下鞠了個躬,而在他鞠躬的時候,最開始還是稀稀拉拉的掌聲,但随着那幾個比較有地位的大佬帶頭鼓掌,掌聲不一會兒就熱烈了起來。谷濤夾着桌子上的教案走了出去,而薇薇和辛晨就跟在他身後。
“師弟,簡直太棒了,連我都好好學了一課。”辛晨搓着手:“我比他們還期待你下面要講的東西。”
“下面其實沒什麽好講的了,主要是糾正他們的态度。他們始終認爲自己高人一等,這真不行。”谷濤搖頭:“神秘學是科學的一種,科學是幹什麽的?科學嚴格來說可是服務業的一種,他們太高冷了,你也是。這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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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是兩章合輯啊,這兩章實在不适合分章,我寫的也比較滿意,有些東西沒辦法講太細,出了什麽問題記得提醒我一下哦,我好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