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天楚:“兩位仁兄說的是,在下記住便是。”說完,看了看徐渭的表情,不知道他剛才那話說的什麽意思,指的又是誰。
馬車在集市上緩慢地行走,徐渭突然改變了主意,說道:“算了,還是明天再去好了,反正我走之前還是要鄭重其事地上門拜謝才是,所以今天冒昧造訪,有些唐突了。”
司馬儒道:“昨天簡麒不是連宋大人、柯大人、成大人一起都請了嗎?怎麽我們去的時候連一個大人都沒有見到?”
孟天楚笑着看了看徐渭,說道:“人家是要亟不可待起來看四個美女,覺也不想睡了,你看吧,起早就要遇事,有什麽好呢?”
徐渭:“好好好,是我的不是,下次再也不将你從你的溫柔鄉裏叫醒了,讓你好好的陪着你的四個夫人睡上一覺。”
孟天楚才不理會徐渭的戲言,說道:“那要不我們還是回家好了,反正也沒有地方去,回家好了。”
司馬儒:“瞧你比徐渭還急,徐渭急着回去見雪兒,你回去急着見誰?”
孟天楚脫口而出道:“都相見”
徐渭和司馬儒頓時笑得是前仰後倒,時不時引來集市兩側老百姓的側目。
簡麒回到院子裏,一個管家模樣人恭敬地走過來,輕聲問道:“大人,三小姐已經醒了,您看……”說話的時候眼睛還賊溜溜地轉動着。
簡麒捋了捋自己的胡須,想了想說道:“找兩個老媽媽日夜守着她,把她身邊的丫鬟全部給換掉,将她的屋子找人好好的搜查一遍,不要再讓我發現什麽毒藥、匕首一類的東西,否則你就給滾蛋!”
管家一聽,立刻連頭應聲說是不敢。
簡麒歎了一口氣,走了兩步,那管家跟上前來,說道:“大人,那原定在十五将三小姐送走的計劃您看是不是要改變一下,三小姐現在這個身體……,而且今天初十了,一路的颠簸和辛苦,三小姐的身體怕是吃不消。”
“管家說的是,那就暫時不讓走,反正聽說皇上要到江南來,實在不行就……”簡麒說到這裏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
簡檸睜開沉重的眼睛,看了看四周,她痛苦地再次将眼睛閉上,心理想着,怎麽還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以爲已經到了陰曹地府,睜開看見的便是閻羅殿和黑白無常、牛頭馬面,怎麽會沒有死成呢?他剛想開口說話,便覺得口幹舌燥。全身虛脫無力。全身上下最痛苦的地方莫過于喉嚨燃燒着的灼痛。那股灼痛不知牽動了那一根神經。使得她整個頭疼得快炸掉似的。
許多天了,自從簡檸知道自己要被送入宮中選秀的時候,她就一直想要找一種方式讓自己徹底解脫,她不曾感受到肉體上所給予的疼痛。就在自己決定要服毒的前一天,她在夢中見到了一個美麗的女子,那女子一襲白衣長裙,緩緩從天而降,走到自己床前,她從來沒有這麽清楚地感受這樣的一種溫柔。那女子撫摸着她光滑白皙的額頭,慈愛地看着自己,輕聲地對自己說道:“檸兒,娘來看你來了,娘在下面等了你十三年,終于将你等到了,來吧,讓我們母女從此不要再分開了,永遠在一起,這樣就沒有人可以再算計和傷害我的女兒了。”
簡檸痛苦的搖了搖頭,娘啊,我沒有死成,我現在好痛苦,您怎麽就沒有告訴我,沒說活過來的一瞬間會如此痛苦……天!還不如死了算了!
這時身邊的老媽子發現簡檸好像醒了,便走上前去,輕聲問道:“三小姐,您醒了嗎?”
“水……水……,我要喝水。”
老媽子趕緊走到桌子前倒了一杯水送到床前,小心将簡檸扶起身來,然後給她喝了一口水,簡檸的思緒仍處于半渾噩狀态時,靠在那老媽子的懷裏,仿佛就靠在自己母親的懷裏一般。母親的聲音悠悠傳入她耳中。
“檸兒,娘走了,不要在人間受那樣的苦了,你姣好的容顔不會爲你換來幸福,隻有痛苦,你爹那不是愛你,他是想用你來換取他個人的功名利祿,他不是好的父親,你要爲你自己而活,知道嗎?娘走了……記得,不要爲别人而活,即便那個人是你的爹……我的檸兒,永——别——了。”
“娘……别走……”突然扯出的呼喚,經過灼痛的喉嚨後成了無聲的低位……
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 “二夫人,我看三小姐已經沒事了。不過,以小姐目前的身體狀況,最好一直卧床休養才好。”
另一個冰冷的聲音說道:
“是啊,好好的休養着,原以爲這丫頭死了,我那可憐的媚兒就要接替她,小小年紀就要和我這個娘分開,如今看來,上蒼有眼,還是不願意讓我們娘倆分開,看來啊,我什麽時候還得到孟天楚孟師爺家裏去一趟,送上一份厚禮,感謝他救活了這個死丫頭,要不我可憐的媚兒就倒黴了!”
緊接着,這個聲音斥退了所有的人。“你們都下去!”
是誰?是誰?這些陌生而熟悉的聲音是假?是真?她努力想睜開眼,身體卻因一陣粗魯的搖晃而痛苦不堪。
“你以爲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嗎?你有本事再死給我一次看看,你敢再死一次看看!我養你這麽大,你竟然說我不是你的娘,還當着那麽多人的面說我将你的娘給害死了,對啊!是我害死了你那狐媚的娘,她會勾引大人,難道我就不會嗎?什麽叫近水樓台,丫頭,我告訴你,我就是那近水樓台,誰叫我是你娘的貼身丫鬟呢?哈哈哈哈,不過現在該是你回報我的時候了!乖乖地給我進宮去,不許再說什麽不去,要死的話,你沒有資格給我反抗,知道嗎?!你和你娘這輩子都注定會落在我的手上,我要你們死,你們都不要想活着,可是,我若是不要你死,你就必須給我好好地活着,爲了而活着,爲我的女兒而活着!”
簡檸虛弱的睜開眼,看到一張陰森猙獰的面孔,猛地倒吸一口氣,無法成言……天!這人是誰?眼前這個錦衣華服、面目猙獰的女人是誰?
“二夫人,大人來了。”門外傳來清脆的聲音。
那女人趕緊換了一張笑臉,站起身來快步地朝着簡麒走了過去。
“大人,您怎麽也來了,您需要好好地休息,檸兒有我照顧着就好。”
簡麒點點頭:“這孩子真是,你對她那麽好,一直當親生閨女一般照顧着,她卻說出那樣混賬的話來……”
二夫人馬上微笑地轉身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女子,柔聲說道:“沒有關系的,檸兒還隻是個孩子,您說呢?我不會介意的,我都已經忘記之前的事情了。”
說着,那二夫人走到簡檸的床前坐下,小心地将簡檸摟在懷裏,輕聲地說道:“檸兒,你這樣爲娘心裏真是難過死了,你要早點好起來才行啊。”
簡檸心裏想着,這個女人還真是叫人氣。簡檸快速地收拾了一下心情,她的腦子裏始終記得剛才那個女人說的話,孟天楚?孟天楚是誰,孟師爺,孟師爺又是誰?這個人她好像從來沒有聽說過,他從哪裏鑽出來的,爲什麽要救我?難道就是這個人讓自己沒有死成的嗎?
簡檸猶豫着伸出自己的手,緩慢地将二夫人抱着,心裏對自己說道:“不要放棄,既然上天不讓我簡檸去死,那我就要好好地活着,不要怨天尤人,不要自暴自棄,全天下沒有一個人是真心心疼你簡檸的話,那你也要自己心疼自己。”
二夫人突然覺得自己被簡檸輕輕地摟住了。她驚詫之餘,回過神來,便配合着簡檸,露出一副喜出望外的神情,轉身看着簡麒,連簡麒都感動了。
簡檸摟着她的“母親”。現在她必須好好地想一想這個家庭的成員與爲什麽要将自己送進宮的種種原因,除了戶部的那個大官的一封書信之外,是不是就是因爲自己的親生母親不在人世了呢?……清清喉嚨,發現灼痛不再強烈,已略略可以發出沙啞的聲音。
“娘……”
簡麒馬上走道跟前,高興地說道:“你聽,我們檸兒在叫你娘。”
二夫人有些将信将疑地将耳朵湊近了去聽,果然又聽見一聲。
二夫人心裏在犯嘀咕,心想這個丫頭是不是被毒藥給毒傻了,怎麽突然對自己這麽親昵了起來。
“哎!”
二夫人趕緊答道,還假意地抹了抹眼角,試圖可以擦出一些眼淚來。
簡麒走到女兒身邊坐下,憐愛地說道:“檸兒,你吓死爹了。”
簡檸看了看眼前這個頭發已經花白的男人,心裏一陣酸楚,嘴角擠出一絲笑容,說道:“不用爲我擔心,我已經沒有什麽事情了。”
簡麒連連點頭,道:“那就好,那就好啊!你好好地養病,不要再胡思亂想了,知道嗎?”
簡檸點了點頭,看了看房間,說道:“我房裏的丫鬟呢?”
簡麒馬上說道:“她們都太小,不會照顧人,你現在身體不好,需要找兩個細心的老媽子來照顧你。”
簡檸明白了,看來自己被眼前這個被自己叫做爹的男人給軟禁了,她已經氣定神閑,想好了辦法,知道一時半會兒自己是不可能解決這個問題的,那就将計就計吧,誰有我簡檸聰明,想到這裏,簡檸微微一笑,說道:“還是爹想的周到。”
簡麒見簡檸已經多想,心裏就更加地踏實了。
孟天楚三人回到家中,小坐了一會兒,孟天楚不知道爲什麽總覺得心裏很慌,看了看天,便将一旁的丫鬟叫過來問道:“大夫人去慕容家去了多長時間了?”
丫鬟道:“老爺您出去後,夫人也就出去了,大概也有三個時辰的樣子了吧。”
孟天楚:“她和李林靜一起出去的嗎?”
丫鬟:“是的,老爺。”
這邊的話還沒有問完,那邊就聽見老何頭在門口大聲地說道:“大夫人,您回來了?”
孟天楚趕緊起身走出大廳,見夏鳳儀和李林靜從大門走了進來,這才放下心來。
孟天楚走過去正要責問,見夏鳳儀和李林靜的神色都不是很好,便趕緊問道:“怎麽啦?出什麽事情了嗎?”
李林靜正要開口說話 ,夏鳳儀看了看她,李林靜馬上住嘴走到一旁。
孟天楚道:“怎麽啦?什麽話不能給我說的?”
夏鳳儀莞爾一笑,道:“其實沒有什麽,就是剛才回來的時候馬被驚了一下,我們差點從車子裏甩出來,所以現在想着都還有些害怕。”
孟天楚一聽,這還了得,立刻說道:“馬怎麽會被驚倒呢?”
這時徐渭和司馬儒走上前來,徐渭聽見他們的對話,便說道:“就是,馬怎麽會被驚倒呢?”
夏鳳儀笑了笑,道:“好了,好在我們都沒有什麽事情,我先回房去。”
孟天楚見夏鳳儀不想說,徐渭和司馬儒也在一旁,便不好追問,見夏鳳儀走了兩步,又折回身來,說道:“迥雪還好,我已經勸慰過了,不要太擔心,我給她講了,說老爺您最近很多事情纏身,就不去了,她也讓你好好忙你的事情,不必都去。”
孟天楚:“我并沒有說我不去,隻是這幾天不去而已。”
夏鳳儀沒有說話,轉身邁着輕盈的步子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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