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漪感激地望了一眼孟天楚,這才續道:“我進了房間,看見李公子斜躺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柯公子在對面椅子上坐着,正彎着腰不停往屋角呸呸地吐口水,見我端了茶水進來,急忙一把搶了過去,用茶水漱口,然後吐在地上。接着彎着腰幹嘔,卻沒吐出什麽來。這時候媽媽就來了,問了我事情經過,柯公子說頭暈,要回去,媽媽就讓我攙扶着柯公子下船坐馬車走了。”
孟天楚問道:“李公子呢?”
“李公子一直在雅間裏斜躺在椅子上似睡非睡的,一直到晚上二更天了,才起來,要了些吃的,又叫我彈了幾曲,喝了些酒,大概三更天的時候回去了。”
孟天楚想了想,又問道:“你再仔細回憶一下你進去之後看見的情況。”
“我進去的時候,隻看見他呸呸地吐口水,對了,他面前的地上有一些粘着口水的黑色碎渣。”
孟天楚心中猛地跳了一下,想起了柯疇屍體胃内容物那黑色的殘渣,那就是緻命的毒藥!急忙問道:“那些碎渣在哪裏?”
“我把柯公子送下船之後,回來清掃房間,把那些碎渣清掃之後倒進湖裏去了。”
孟天楚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這麽重要的證據滅失了,不知道說什麽好!不過這也怪不得漣漪,當時他又怎麽知道那就是緻死柯疇的毒藥呢。
漣漪見孟天楚一臉沮喪,也察覺是不是自己把重要的東西掃掉惹了禍了,歉疚地望了望孟天楚,說道:“那東西很重要嗎?”
孟天楚無奈地點了點頭。
漣漪道:“我看見柯公子手裏還攥得有一些,不知道他身上還有沒有……”
“啊?怎麽回事?說詳細一點。”
“當時柯公子吐完之後,作勢想把左手裏的一些黑色藥丸扔掉,後來又舍不得,最後柯公子皺着眉頭把手裏那幾枚藥丸放進嘴裏,合着茶水吞掉了。既然他手裏有那黑色藥丸,我想他身上可能還有……”
漣漪以爲孟天楚在尋找那藥丸,所以告訴孟天楚這柯疇身上可能還有那黑色藥丸。
對于孟天楚來說,柯公子身上有沒有藥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柯疇服的藥丸是不是就是他胃内容物裏那導緻他中毒的那黑色殘渣?如果是,那這藥丸究竟是什麽?
綜合這幾天的偵破,孟天楚已經有了一個大緻的判斷,但他需要進一步的證據,又問道:“漣漪姑娘,你說你進去的時候,聞到了一股臭味,這味道是從哪裏來的?是什麽樣的臭味?”
“是柯公子手裏藥丸和地上黑色殘渣的味道,這味道……有點象……放了很久沒倒的馬桶裏的尿……尿騷味……很臭……”
孟天楚眼睛又是一亮:“那房間在哪裏?帶我去看看!”
孟天楚一把将老鸨頭發揪住扯了起來,打開房門,屋外龜公們都躲得遠遠的,不過大部分手裏都還拿着鐵棍子,惡狠狠盯着孟天楚。
孟天楚仿佛沒有看見似的,讓漣漪在前面帶路,夏鳳儀和飛燕在中間,自己揪着老鸨的頭發押在最後,沿船舷往前走,漣漪帶着他們來到一間雅間前推開房門走了進去,孟天楚讓夏鳳儀她們靠邊站着,不要亂動,叫老鸨跪在靠裏的地上。
向漣漪問明了當時柯疇嘔吐的地方之後,孟天楚趴在地上,開始仔細檢查地闆上的縫隙。
忽然,他驚喜地輕呼了一聲,在地闆的縫隙間,發現了幾粒米粒大小的黑色碎渣,用手裏銀簪輕輕挑了出來,集中放在手心裏,在鼻子上聞了聞,果然一股尿騷味。
孟天楚如獲至寶,眉開眼笑叫漣漪找來一張紙,将那黑色碎渣放在紙裏包好,揣進懷裏。
檢查了房間裏再沒有異樣之後,孟天楚坐在椅子上,用腳尖踢了一下老鸨:“喂,我現在有話要問你,你如果不老實說,你知道結果的。”
老鸨鼻口鮮血雖然止住了,可已經糊了一臉,神情狼狽地點點頭:“孟爺,老身一定好好回答。”
“那好,剛才漣漪姑娘所說是否屬實?”
“屬實!是這麽回事,當時老身在頂樓招呼客人,聽到柯公子喊要水,急忙跑下來,進了房裏,看見柯公子正在皺着眉服那黑藥丸,很臭,也不知道是什麽藥丸。地上吐了一些黑色碎末,我問了柯公子吃的是什麽藥,他沒說。說了一會話,柯公子說頭昏要回去,我就叫漣漪送他下了船坐馬車走了。”
孟天楚怒道:“那你方才爲何隐瞞不說?還阻止漣漪姑娘說呢?”
“老身一時糊塗,聽說柯公子死了,老身就懷疑可能與他在船上吃的那很臭的藥有關,擔心連累到我們,這才囑咐不讓漣漪說的。”
“你他奶奶的知不知道這是妨害公務……咳咳……,是幹擾衙門辦案,要依律治罪的!”
“老身糊塗,以後再也不敢了……”
孟天楚叫漣漪拿來紙筆,自己親自給漣漪和老鸨分别做了口供筆錄,讓他們簽字畫押蓋了手印。
這些弄好之後,又等了一會,聽到外面一陣噪雜之聲,遠遠聽到林掌櫃的聲音叫道:“孟師爺!孟師爺~!”
随即,房門被推開了,林掌櫃滿頭大汗,喘着粗氣躬身施禮:“孟師爺,真是對不起,小的們不知道是師爺您大駕光臨,多有冒犯,還請師爺恕罪!”
“嘿嘿,還好,鄙人骨頭比較硬,沒被你的人打死,還是命大,還能繼續替知府大人偵破他兒子在你這花船上被殺的命案,到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呵呵呵。”
林掌櫃一聽,額頭上冷汗直流,他與柯知府雖然頗有交情,柯知府兒子柯疇突然暴斃,他也參加了這葬禮,也知道柯知府一直對自己兒子離奇死亡的事情心有疑惑,孟天楚破案如神他是深有體會的,現在孟天楚說了他是受柯知府委托偵破這件案件,最後那一句“柯知府兒子是在這花船上被殺”,這罪過自己可擔當不起。
這時候,那兩個大漢已經被救醒了,正想着讓林掌櫃幫他們報仇,可以看林掌櫃對他年輕人畢恭畢敬,心中一個勁叫苦。
林掌櫃一轉身,手指那兩個大漢喝道:“孟師爺是我林某的恩人,又是好友,你們兩個狗奴才瞎了眼,竟然敢對我林某的恩人動手,來人!給我将他們兩的雙手廢了!”
跟着林掌櫃來的五六個大漢沖過去,将那兩個已經吓得魂飛天外得大漢按倒,其中一人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牛耳尖刀,就要将這兩個大漢手臂齊肘卸下來,吓得兩人哀号着求饒。
其實這兩個大漢連孟天楚的邊都沒碰到,反倒被孟天楚收拾了一頓,現在還要被廢雙手,孟天楚也不想做得太過,一擺手:“罷了,饒了他們吧。”
林掌櫃這才吩咐停手,拿起房間裏供客人使用的一隻木制涼拖闆,親自走到他們身邊,木拖鞋掄圓了,噼噼啪啪一口氣打了他們十來個耳光,恨聲道:“兩個狗奴才,還不謝謝孟師爺救命之恩!”
這兩個大漢被打得鼻口流血,卻也不敢擦,他們兩本來就胖,這下子更像豬頭一般,聞言跪爬着來到孟天楚面前,磕頭如搗蒜一般一個勁感謝。孟天楚揮手讓他們走之後,兩人才爬起來,彎着腰捂着臉倒退着走了。
林掌櫃又掄着木拖鞋将老鸨打得滿地找牙,最後連孟天楚都看不下去了讓他停手,這才住手。
教訓完了之後,林掌櫃這才對孟天楚陪着笑臉道:“師爺,都怪鄙人管教無方,真是實在抱歉得很。你看柯知府那裏……”
孟天楚當然明白,林掌櫃之所以當着自己的面将老鸨和兩個保镖狠狠揍了一頓,就是給自己出氣,好讓自己不在柯知府面前告他黑狀,便說道:“林掌櫃,你放心,我不會在柯知府面前胡亂說的,隻不過,根據現在查清的情況來看,柯公子很可能是在你這印月花船上中的毒,這一點我必須拒實向柯知府禀報。”
林掌櫃忙賠笑道:“那是自然,這等大事,鄙人也不敢求師爺隐瞞的,隻希望師爺能在柯知府面前美言幾句就行了。”
“這好說,沒問題。”孟天楚看了一眼漣漪,“不過,有件事可能得麻煩林掌櫃。”
林掌櫃聽孟天楚答應了,滿臉堆笑說道:“師爺有什麽事盡管吩咐。”
孟天楚指了指漣漪:“漣漪姑娘爲偵破這件案件立了大功,我想替她贖身。”
漣漪聽了此言,又驚又喜,顫聲道:“師爺……”
林掌櫃很幹脆,說道:“區區小事,鄙人回去之後,立即将漣漪姑娘的賣身契送到師爺府上來。”
孟天楚笑呵呵拱手道:“如此多謝了,這贖身要多少銀子?”
林掌櫃哈着腰道:“師爺說的哪裏話,既然師爺看上了漣漪姑娘,鄙人就送給師爺好了。分文不要。”
“這……這怎麽行呢。”
“就這麽定了,以後需要仰仗師爺的地方還多着呢。”
“既然這樣,那就多謝了。”孟天楚拱拱手,心想反正你有的是錢,也就懶得客氣。
林掌櫃和顔悅色對漣漪道:“漣漪姑娘,以後你就是孟師爺的人了,要盡心服侍孟師爺哦。”
漣漪眼含熱淚,給孟天楚盈盈拜倒。飛燕上前将她攙扶了起來。
孟天楚帶着夏鳳儀、飛燕還有漣漪,告辭坐馬車返回仁和縣衙門。
路上,夏鳳儀瞧了一眼漣漪,問孟天楚道:“夫君,你要了漣漪姑娘,準備怎麽安排她呢?”
飛燕在一旁吃吃一笑:“少爺想是看上了漣漪姑娘,要收入房納作小妾呗。”
一聽這話,漣漪滿臉紅暈,低着頭羞答答不敢看孟天楚。
孟天楚瞪了飛燕一眼:“瞧你說的啥呢,我還不打算納妾。我替她贖身是有原因的,我要不替漣漪贖身,她當着老鸨的面說了那麽多涉及花船的事情,我們一走,她還不得被老鸨他們弄死。”
漣漪感激地說道:“漣漪多謝孟爺牽挂了……”
夏鳳儀點頭道:“夫君說的有理,那以後怎麽安置漣漪姑娘呢?”
孟天楚問漣漪道:“你有老家可以回嗎?如果有,我送你一些盤纏,回老家去吧。”
漣漪面色慘然道:“妾身自幼被人牙子賣到印月花船做了藝妓,記不得老家在哪裏,也不知道家裏有什麽人了。”
慘,原來是被拐賣兒童,孟天楚想了想,問道:“你還有别的去處嗎?”
漣漪已經知道孟天楚并不打算納她爲妾,替她贖身隻是爲了避免她遭到林家的迫害,她本來也沒敢有這奢望,能夠脫離風塵苦海,便已經是萬幸的事情了,聞言勉強一笑,說道:“漣漪無親無故,不過,孟爺不必爲漣漪擔心,漣漪以後可以賣唱爲身……”
孟天楚搖搖頭:“那可不行,既然我管了這件事,幫人幫到底。可不能這時候撒手不管……”
飛燕道:“要不,把她留下來當丫鬟吧?”
孟天楚伸手刮了一下飛燕的鼻子:“你這個鬼機靈丫頭就已經夠我受的了,還要那麽多丫鬟做什麽?”
夏鳳儀道:“要是這樣,我倒有個主意,不知道漣漪姑娘願意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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