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天楚低着頭注視着樹下,猛然看見一道白影,輕飄飄從樹下飄過,慢慢朝新墳飄去!
聽着嬰兒啼哭到了腳下,飛燕恐懼到了極處,反倒稍稍回了一點魂,神經質地将眼睛睜開了一絲縫,她看見樹影裏,一道白影朦朦胧胧的,如一縷輕煙,飄浮在空中,柔柔地,向三堆新墳蕩去。到了墳前,那白影停住了,月光下看清了,原來是個女子,一個面朝上平平地飄在空中的女子,一頭秀發長長的,飄啊飄,那女子一側頭,竟然朝飛燕笑了笑,眼睛亮亮的。
那女子懷裏果然抱着一個嬰兒,血淋淋的沒穿衣服,肚臍上拖着一條沒剪斷的長長的臍帶,兩隻腳還在亂踢亂動,一張沒牙的大嘴使勁哭着:哇~!哇哇~~!
就在這時,一道白光閃過,穿透了那嬰兒,那哭聲随即嘎然而止,女子身形頓了頓,變成了一縷輕煙,一縷真正的輕煙,輕飄飄慢慢往上飛,飛過樹梢,消失在了空中。
飛燕傻傻地望着那輕煙,咦,原來鬼是會飛的,飛呀飛就不見了,真好玩!
這時候,就聽到耳邊響起一個聲音:“飛燕!飛燕!你醒醒!鬼已經被我射死了!别怕,再不會有嬰兒哭了!飛燕!……”
飛燕傻傻笑着,這聲音怎麽這麽熟悉,是誰呢。飛燕感到自己身子開始猛地搖動,不停地搖,好像做船一樣,又好像蕩秋千,以前經常和小姐一起蕩秋千,很好玩的。
小姐?對了,小姐呢?小姐好像成親了,姑爺是那個讨厭的孟少爺。
孟少爺?一想到這個詞,飛燕的感覺開始慢慢回到了身上,我不是在和孟少爺抓鬼嗎?
“鬼!鬼~!”飛燕全身哆嗦,尖聲驚叫:“鬼~!有鬼~!”
“别怕!飛燕!鬼已經死了!再也不會吓你了!”
是啊?鬼死了,對了,鬼真的死了,我看見的,看見它變成了一道輕煙,飛呀飛,飛到夜空裏就不見了,鬼死了!不用怕了!咦,怎麽全身暖暖的,好像寒冬時刻躺在溫暖的棉被裏,真舒服!
飛燕閉上眼睛,品味着這溫柔的感覺,良久,這才慢慢張開眼睛,視線很模糊,慢慢的,清晰了,月光透過樹梢,輕柔地灑下來,星星點點的,好浪漫,低下頭看了看,原來,自己緊緊依偎在一個人的懷裏,那人緊緊抱着自己,溫暖的棉被,原來是那人的懷抱,真的好舒服!
飛燕忽然有一種想哭的感覺,一種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場的感覺,不知道爲什麽,也不爲什麽,就想哭!
想到哭,眼淚就象斷了線的珍珠一般簌簌往下掉,先是抽抽噎噎的,接着盈盈地,最後緊緊依偎在那人的懷裏,象個受盡了委屈的孩子,嚎啕大哭起來。
飛燕感到,那人輕輕地溫柔地抱着自己,一隻手在自己脊背上輕輕拍着安慰着,好像小時候依偎在母親的懷抱裏,讓人感到是那麽的踏實。
哭累了,伸手輕輕撐住那人寬闊的胸膛,感到手上濕漉漉的,原來自己的淚水,已經将他的衣襟粘濕了。
飛燕擡頭望去,朦隴的星光下,正看見孟天楚疼惜的目光。她忽然發覺,孟天楚其實是那麽的俊朗,俊朗得足以讓任何一個驕傲的女孩子動心。
飛燕慌亂地離開了孟天楚的懷抱,身子晃了晃,又趕緊抓住孟天楚的手,這才發現自己坐在一棵碗口粗的樹枝上。記憶慢慢回到了腦海,飛燕問道:“少爺,我……我怎麽了……?鬼呢?”
說到鬼,飛燕身子又打了個寒顫,情不自禁往孟天楚懷裏靠了靠。
孟天楚扶住她的肩膀,柔聲道:“别怕,飛燕,不是鬼,這世界上根本沒有鬼,我們聽到的那嬰兒的啼哭,其實是一隻貓的叫聲,一隻很大的白色野貓,它從我們樹下經過,到墳前吃那些雞鴨魚肉,被我一箭射死了。等會我們去看,别怕啊,以後這裏再不會鬧鬼了,也不會聽到嬰兒啼哭了,别怕啊!”
“貓?不對,我剛才明明看見一個女鬼,還朝我……朝我笑……還有一個嬰兒……”說到這裏,飛燕身子又開始劇烈哆嗦起來。
孟天楚急忙摟緊了她,柔聲道:“别想了,飛燕,那都是錯覺,是少爺不好,吓着你了,對不起!都是少爺不好!”
原來,剛才飛燕極度恐懼之下,出現了短暫的神經錯亂,以至于産生錯覺,若不是孟天楚在一旁用身體語言及時進行心理疏導,飛燕說不定就吓瘋了。
孟天楚很是愧疚,不停寬慰着飛燕,一遍又一遍解釋着那不是鬼,而是一隻貓,嬰兒的啼哭其實是貓的一種叫聲,以後再也不會聽到了。在孟天楚柔聲安慰和反複解釋下,而且再沒聽到那嬰兒的啼哭,飛燕這才漸漸平靜了下來。
孟天楚知道,在這恐怖的樹林裏,如果再有什麽奇怪的現象發生的話,飛燕會再次被刺激,那時候恐怕真的會發瘋的。當務之急是盡快離開這裏,回到寺廟裏去。
就在這時,聽到遠處有聲音叫道:“相公~!飛燕~!”那聲音發顫,卻是夏鳳儀。接着又聽到“少爺~!孟施主~!”的呼喊聲,卻是老何頭和玄音方丈。又看見遠處有燈籠的亮光。原來是他們在寺廟裏聽到飛燕嚎啕大哭的聲音,以爲發生了什麽意外,一起尋來了。
孟天楚高聲答應了,欣喜地對飛燕道:“飛燕,不用怕了,他們找我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