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天楚笑道:“秦掌櫃别急,就算你沒有時間證人,你與虛松的私怨,也還達不到殺他洩憤的地步,更何況你現在得脫秦夫人的牢籠,又娶了嬌柔可愛的霁雯,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又怎麽會爲那麽點小事就殺人,毀了你的大好前途呢?秦掌櫃倒不像是殺人如麻,視他人生命如草芥之人嘛。”
“對對!我幹嘛要殺虛松這小秃驢呢!我還等着和我霁雯過好日子呢!”秦逸雲摟着霁雯,得意地笑呵呵道。
孟天楚續道:“玄音方丈對虛松也談不上有仇二字。再說了,就算是老和尚真要殺小和尚,不會先假意留下虛松,等咱們走了之後再殺他嗎?”
張振禹冷聲道:“這麽說來,孟公子是懷疑在下殺了小和尚虛松喽?”
孟天楚搖搖頭:“我是說,從剛才的分析來看,沒有證據證明虛松是死于仇殺。并沒有指向你們中間的任何一個人。”
張振禹臉色這才稍稍緩和。
飛燕又道:“如果不是仇殺,那會不會是這虛松知道了些什麽不該知道的秘密,兇手殺人滅口呢?”
孟天楚笑道:“飛燕說得很好,我也是從這一點開始偵破的。”
飛燕有些得意,想了想,又道:“那小和尚知道些什麽秘密,會被殺人滅口呢?”
孟天楚道:“這就是這個案件的關鍵!小和尚的秘密肯定不會是寺廟裏的秘密,他究竟知道了什麽秘密呢?秦夫人被殺之後,緊接着小和尚虛松就被殺了,讓人不得不将兩者聯系在一起。或許,小和尚就是知道了秦夫人被殺的真相,或者兇手以爲小和尚知道了秦夫人被殺的真相,而将小和尚殺人滅口。如果是這樣,那麽,殺死小和尚虛松的兇手,就是殺死秦夫人的同一個兇手!破獲了其中一件,也就破獲了另外一件!”
衆人聽了孟天楚這話,都感到很是振奮。
“所以,我開始重新思考這兩件案子,将兩件案子合在一起考慮。”孟天楚走到賀旺身前,續道:“昨晚上你看見你包裹裏那串項鏈的神情,不符合謀财殺人的應有表現,所以,我昨晚上雖然抓了你,但卻開始懷疑自己前面的推理出現了問題。于是,我仔細思索了一遍自己的推理過程,終于讓我發現了端倪!”
秦逸雲忙問:“什麽端倪?”畢竟,誰殺了他娘子,他還是很關心的。
“時間!”孟天楚雙手抱肩,沉聲道,“用來排除犯罪嫌疑人的作案時間段出了問題。準确地說,劃定作案時間的起始點不對。确定這個時間點,是根據我護送我娘子丫鬟上廁所時,聽到霁雯與秦夫人說話,從而判斷那時候秦夫人還活着,并根據秦掌櫃說他肚子痛上廁所之前,秦夫人還在睡覺,從這時開始計算的。但是,我仔細回憶之後,當時我隻聽到了秦夫人嗯了一聲,并沒有聽到秦夫人說話,更沒有看見她的身影,而且窗戶上當時的确隻有兩個人的身影!”
秦逸雲臉上變色:“你是說我和霁雯說謊騙你?嘿嘿,孟公子想象力也太豐富了吧。”
孟天楚沒有在意,笑了笑說道:“秦掌櫃稍安勿躁,繼續聽我說。既然我有了這個懷疑,當然要找證據來查證,這個證據就是秦夫人的真正死亡時間,如果與霁雯說話的時間吻合,那就證明我是胡說八道亂猜疑,如果不吻合,甚至是在這時間之前就已經死了,嘿嘿,那這裏面就有問題了。”
“簡直是笑話,是說謊騙人的人嗎?”秦逸雲說道。
孟天楚嘿嘿笑道:“我幹這一行,最相信的就是死人,隻有死人不會說謊——”看了一眼旁邊的夏鳳儀和飛燕,急忙咳嗽兩聲,更正道:“對不起,應該說是死者死亡之後表現出來的征象不會說謊,隻要我們準确判讀出來,就能知道死亡背後的内幕!要确定秦夫人死亡的真正時間,隻有問秦夫人本人了……”
“又吓人!”飛燕低聲嘀咕道了一句。
這句話孟天楚聽見了,說道:“這一次我說的是真話,沒有故弄玄虛!”孟天楚笑着從懷裏摸出一個油紙包,放在禅房的方桌上,“我剛才在停放秦夫人屍體的房間裏呆了好一會,對秦夫人屍體進行了解剖,提取了屍體的胃内容物,喏,這油紙包裏的東西,就是從秦夫人胃裏提出的。”
夏鳳儀和飛燕皺了皺眉,沒敢上去瞧,秦逸雲、張振禹、賀旺和方丈玄音幾個男人圍攏在房桌四周,低頭看那油紙包裏的東西。隻見裏面有一些飯米粒、幾根青菜。
孟天楚道:“判斷死者死亡時間有很多方法,其中一種是根據胃内容物消化程度來推斷。我們知道,人吃了東西後,是在胃裏消化的,而人死了之後,消化就會停止,胃裏的食物就會停留在死亡時的狀态。食物在胃内停留的時間和食糜及食物殘渣通過小腸的時間有一定的生理規律,根據這種規律,隻要我們确定了死者最後一次進餐的時間,就能大緻判斷出死亡時間來。一般說來,如果我們發現胃内容物已經大部分移向十二指腸,就說明死亡時間爲一個時辰左右。”
孟天楚指了指油紙包裏的食物,說道:“昨晚上我們吃的是青菜、豆腐,你們看,秦夫人胃裏的青菜、飯粒都還是好好的,隻有豆腐有部分開始消化,而胃内容物大部分還沒有向十二指腸移動,從食物的消化程度判斷,死者應該是在晚飯後很短時間,大概是兩刻鍾(即半小時)左右被殺死的。所以食物根本來還不及怎麽消化人就死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