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伯拍拍我的背,說,“放心,不叫你一個去,王大軍陪你一起去。”
王大軍是什麽?陰陽醫師,那可是鬼見愁,有他跟着,我還有什麽好怕的……
生怕劉伯隻是跟我開玩笑,我壓抑着激動的心情,問,“真的?”
劉伯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精明,别有深意的一笑,說,“好端端的屍體,被動了手腳,總歸是要去查一下,才放心火化。”
屍體是從南塘火葬場轉送過來的,被動了手腳的話也隻能是南塘火葬場……看來任明山這個人也不能小觑,能在别人眼皮子地下耍手段的人,不是有真本事,就是虛張聲勢。
很明顯,任明山是前者……
不過,我現在可沒空去考慮任明山的事,趙辰還在醫院待着,撞邪這種事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也不知道怎麽才能好,請劉伯幫忙雖然有點唐突,但是臉面誠可貴,兄弟價更高,爲了兄弟的健康請人幫忙又算什麽。
我不好意的對劉伯說,“這個,我還有一件事……我的兄弟遇到了不幹淨的東西,發高燒……”
王大軍稍微聽了下,從藥箱裏翻出一張黃色的符紙輕輕的放在桌子上,輕描淡寫的說,“把這個符紙燒了兌水一并給你朋友喝了,就沒事了。”
不能怪我不識好歹,王大軍是醫鬼的,醫人靠譜不?原諒我不能拿我兄弟的健康開玩笑,我尴尬的看着那張符紙,猶豫着沒敢去接。
劉伯看出了我的顧慮,撿起符紙遞給我,肯定的說,“大軍是這方面的專家,沒錯的。”
既然劉伯都能出面作保,那估計是可行的了,我把符紙小心疊好塞進口袋裏,謝道,“謝謝,王大哥。”
“那我先走了。”王大軍沒說什麽,背起工具箱,對劉伯告個别,就形單影隻的離開了,弄得我有些尴尬。
我還擔心剛才遲遲沒有接符咒,是不是打擊到這位的自尊心了,讓他對我産生了不好的印象,在後天撿垃圾老頭兒的還魂夜上給我使絆子。
劉伯看着王大軍的背影,情緒複雜的說,“他自幼受到的教育比較嚴苛,性子較爲寡淡,不太會與人交流,但心地善良,你不要介意。”
也對,自幼和鬼打交道,難免不會和人交流了……有那麽一瞬,我突然有些同情王大軍……
我搖搖頭說,“沒關系的,劉伯,付小影的骨灰已經燒好了,我把她安置到骨灰室了。”
劉伯揮了揮手,像是在盤算什麽,心事重重的低着頭,“行了,我知道了。”
我也不好在繼續叨擾,起身告辭,“那我也先回去了……”
“恩。”劉伯擡頭看了我一眼,特意囑咐我,“以後天黑了,就不要再往回趕了。”
經過上一次坐鬼車的事,我想我也不敢再那麽晚回來了,“恩。”
前夜沒有睡好,今天又忙了一整天,回到宿舍後我到頭就睡,做了一個噩夢,夢裏一個和我長的一樣的人,對着我詭異的笑。
我問他是誰,畫面突然又切轉到了我七歲生日的時候,爸爸開着車,媽媽抱着我坐在後面,我們一家人歡樂的去往酒店的路上,忽然,我的嘴角僵硬的上揚,詭異的沖了上去摳着着爸爸的眼睛,稚嫩的手掌幾乎要摳進爸爸的眼睛裏,爸爸看不清方向,車子劇烈的搖晃,慌亂中踩到了油門,“嘭”被迎面而來的公交車撞上……
“爸爸……”我大聲的呼喊,在大汗淋漓中醒來。
其實,從我出院被送進福利院開始,我就再也沒有夢見過父母,甚至連車禍發生的的情景也無法想起……在火葬場不過一周的時間,我不僅夢到了父母還夢到了車禍時的樣子,真實的就像是身臨其境,卻陌生的像從未見過。
雖然我知道,我一定不會在爸爸開車的時候捂着爸爸的眼睛,但那清晰的夢境讓我開始害怕這一切是真的……
心亂如麻的我怎麽也睡不了覺,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清晨六點鍾,再過會兒天就亮了,惦記趙辰的身體,我給他打了個電話,詢問了住院的地點,就揣着王大軍給的符紙坐車過去。
我前腳剛走進病房,這貨一大早的就不知道哪兒根筋搭錯了,傲嬌的瞪了我一眼,喊道,“出去!”
“要不是看你生病,臉色都白了,勞資才懶得搭理你……”我白了趙辰一眼,耐着性子問,“怎麽了?”
趙辰瞥了眼我空空的手,抱怨道,“你特媽來看病人,竟然連個果籃和鮮花都不帶,沒誠意!”
卧槽,在這兒等着我呢,還以爲怎麽了……
“不是要吃的嗎?馬上就來!”我幾步走到趙辰病床前,随意拿了一隻幹淨的杯子,掏出打火機把王大軍給的符紙燒了,摻了半杯水,端起來就往趙辰嘴邊送。
趙辰抵觸的把着我的手,驚恐的問,“你幹什麽?”
“幹什麽?給你治病,快喝了就好了!”我一把拍開丫的手,捏着他的下巴,就把符水全部灌進了他的嘴裏。
多虧了趙辰病着,沒什麽力氣,我才能這麽直接簡單的把符水給他灌進去,要擱平時,以趙辰的體格,一定得費好一番周折。
“嘔……”趙辰趴在床邊,用手指摳着喉嚨,試圖把我剛才給他灌進去的符水都吐出來。
我也是醉了,弄得好像我給他灌毒一樣。
“别吐……好東西……你這是撞邪了知道不?快,漱漱口就好了。”我換了隻杯子倒了一杯水遞給趙辰,抓住趙辰摳喉嚨的手,解釋道。
趙辰二話沒說接過水杯,一口吞了,又吐掉,把空紙杯撇到我身上,怒吼道,“撞你大爺,你特媽趕緊辭職,吃不起飯老子養你,你看你現在和神棍有啥區别,連符水都給老子喝上了,趕明兒是不是還要養小鬼了?”
卧槽,這是真生氣了……
我知道趙辰是擔心我,大家都是沒有親人的孩子,互相依靠,早已把對方當成了自己的家人,誰也不願意自己的親人深陷險境,要是換做趙辰在我的位置,我也一定會爲他提心吊膽……
然而,我現在卻不能就這麽離開,不隻是因爲付小影的事,這麽多年來,我一直對車禍的事耿耿于懷,車禍是怎麽發生的,我是怎麽在車禍裏活下來的,不管我怎麽努力的去想,都是白費力氣。
昨晚那個夢看似荒唐,卻爲我尋求真相打開了一個出口……從初見橋山火葬場的那種熟悉,再到夢到父母,冥冥之中,我覺得隻要繼續待在這裏,我就一定能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