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胡家村一年一次的慶典,因爲數十年前的這一天,正是威武道率領炎州軍,擊退了入侵的蠻族,将蠻族趕回了蠻荒嶺深處,讓炎州免遭生靈塗炭。
慶典上,所有人大口吃肉,縱聲歡笑,珍惜現在的生活來之不易。
“萬雲修士,我敬你一杯。”族長端着酒杯對着邪自生說道。
“請。”邪自生舉起杯,兩人一飲而盡。
在邪自生的身後,風馬牛趴在地上,忽然它擡起頭,望着黑夜中的遠處,似乎發現了什麽動靜。
“籲。”
兩匹火紅的駿馬停在了篝火前面,在篝火的照映下,可以看到這兩匹駿馬身上流着略帶黑『色』的鮮血,竟是兩匹除穢境的妖獸之馬。
這兩匹妖獸之馬,利用奔跑,用靈氣沖刷體内的梏桎,那流着的黑『色』鮮血,就是體内的穢物。
“是漢血赤骥,真是好馬啊,想必兩位就是炎州軍的修士了。”族長從席位上站了起來,頗有見識的說道。
在漢血赤骥背上坐着兩名身穿銀『色』铠甲的漢子,這兩名漢子一個辟谷境圓滿,一個辟谷境大乘,威風凜凜,神态倨傲。
這個辟谷境圓滿的漢子是個中年人,滿下巴的胡須,眼睛瞪的很大,給人一種兇悍的感覺。
“不錯,我二人乃是炎州軍,聽說此地有蠻族『奸』細出沒,你們最近可發現什麽可疑的人啊。”那中年漢子嗓門很大,仿佛千軍萬馬奔騰,刀槍相擊,甚是慘烈,竟是将幾個孩子吓哭了。
在戰場混迹久了的人,身上自然有一股威嚴之勢,更何況此人還是辟谷境圓滿的修士,但是能夠憑幾句話就将小兒吓哭,卻也沒有那麽簡單。
這些小兒,平日裏都是練武,血氣方剛,膽子也是極大,光憑普通的聲音是不可能吓哭他們,而且不光是這些小孩子,甚至很多煉氣修士的雙手都微微顫抖,坐立不安。
“相由心聲,大人的聲音竟是讓人感受到了戰場上的殺戮,看來大人離踏入相聞境不遠了,恭喜大人,賀喜大人。”那中年漢子身後的辟谷境大乘修士,是一個面龐尖瘦的青年人,此時一臉谄媚,拍着馬屁。
“哭什麽,炎州軍,是我們炎州百姓的救星,看看你們的膽小樣,我胡家村的臉都讓你們幾個孩子丢盡了,誰再哭,明天多練一個時辰。”族長對着那幾名哭泣的孩子警告道,頓時讓那幾名孩子停止了哭泣。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族長,有些驚訝,“沒想到此地竟然還有一名曾經的相聞境強者,可惜你現在聲音中血氣不足,聲音縱然有相聞境的威勢,但是實力卻也不過是辟谷境大乘,沒想到一處小小的村落之中,竟然還有個人物,有些意思。”
有時光憑幾句話,就足以看穿一個人了。
族長雲淡風輕的一笑,作手道“啓禀大人,我是這裏的族長,不過這裏并沒有什麽可疑的人出沒,恐怕是大人弄錯了。”
對于邪自生降服了辟谷境的妖獸以後,族長對他的身份早就已經沒有了任何懷疑。
那青年撐開三角眼,眼中有幾分趨炎附勢的小人惱怒,“你好大膽子,竟敢說我們弄錯了,莫非你是不把我炎州軍放在眼裏,還是認爲,你比炎州軍還要厲害。”
訓斥着曾經的相聞境強者,青年臉『色』十分得意。
“老朽不敢。”對方蠻不講理,族長臉『色』有些不悅,但也隻有強行咽下這口氣。
冒犯炎州軍,此罪可大可小,小了,算是不知者不怪,大了,可就是暗通仇敵之罪,整個胡家村都沒有好日子過。
中年男子目光掃視着衆人,像是在尋找着,“你可要想好了,包庇串通蠻族『奸』細,可是殺頭的大罪,我勸你最好還是老實交代,無風不起浪,我可是聽人說此地發現了『奸』細,這才繞道而來,難道你想戲耍炎州軍。”
族長側首,目光有些抱歉的望了邪自生一眼,“大人,我胡家村,辟谷境修士就我一人,除穢境修士十七人,煉氣境修士三十三人,這些人在炎州軍管理的百姓名冊中都有記載,不可能是蠻族的『奸』細,除了這些人之外,這胡家村中也隻剩下萬雲一名外鄉修士了,不過此人降服了辟谷境妖獸,的确是馭獸道的弟子,絕對不可能是『奸』細。”
中年男子高聲笑了起來,“可笑,降服了辟谷境妖獸就一定是馭獸道弟子?對奴隸道,貪狼道修士來說,降服妖獸也并沒有什麽困難,廢話少說,萬雲是何人,給我滾出來。”
以他的實力,想要在人群中找出另一名辟谷境修士并不困難,但是他卻就喜歡用這樣的方式。
邪自生站起身來,那風馬牛也跟在邪自生的後邊,走到了篝火前面,“啓禀大人,在下萬雲,乃是馭獸道弟子,外出遊曆,路過此地,絕不是什麽『奸』細,還請大人明察。”
不過兩名炎州軍修士的目光卻是沒有落在邪自生的身上,反倒是被邪自生身後的風馬牛吸引,那兩人眼中貪婪的目光,讓風馬牛更加小心翼翼的跟在邪自生的後面。
青年雙眼閃着光芒,“大人,是風馬牛,沒想到這小子竟然抓到了風馬牛,這風馬牛不光速度遠超同階的其它妖獸,更爲難得的是,此獸喜歡守護靈花靈草,若是有了此獸,定然能在這炎州找到不少靈草,到時大人踏入相聞境易如反掌啊。”
那中年男子雖然嘴上沒有表态,但是那嘴巴流『露』出來的一絲殘忍笑意,卻是出賣了他的想法。
“好一個蠻族『奸』細,虧我二人找了好久,受死吧。”中年男子不由分說,便從馬背上抽出一把明亮大刀,一隻大手往刀背上一拍。
從刀刃上發出陣陣驚鳴之聲劃破長空,那尖銳的聲音仿佛就在邪自生的耳邊震動,讓他振聾發聩,眼神恍惚。
眼前好像出現了一幅畫面,千軍萬馬,他則變成了一個戰場上的小兵,浴血奮戰,随時都可能沙場裹屍。
而他身後的風馬牛似乎也已經察覺到了危險,早已經逃得無影無蹤了。
大難臨頭各自飛,這風馬牛靈智極高,顯然也是知道這個道理。
“鳴金刀法,這是炎州軍中辟谷境用來突破相聞境的一種刀法,此刀一出,對手隻想鳴金收兵,再無鬥志,此人隻怕活不下來了。”族長搖頭歎息道,一想到萬雲之死和他脫不了幹系,他心中也是十分自責。
但是眼前的局面可不是他能夠左右,他也隻能将頭擺到一邊,不忍看到接下來的一幕。
鳴金過後,胡家村原本有些不滿的人再無抗争之心,隻能承認勝者爲王,敗者爲寇的事實。
“沒想到風馬牛竟然逃走了,看來你也并沒能降服此獸,可惡,若是早知它不是你的妖獸,我自然有别的辦法來對付它,現在驚跑了它,想要再抓它就難了,小子,給我拿命來。”中年男子勃然大怒,大刀一揮,朝着邪自生的胸膛刺了過去。
面對殺機,邪自生方才察覺到自己手腳不聽使喚,對方利用刀聲,竟如同施展道術一般控制住了自己的身體,竟和當初墨铮施展出來的九箭挽歌有幾分異曲同工之妙。
好在有了上次化解九箭挽歌的經驗,眼下的情況倒沒有讓邪自生方寸大『亂』。
“渡厄之龍,不堕苦海。”
戰場就是苦海,唯有勝者才有可能超脫,成爲真龍天子,自古帝王,之所以成爲帝王,可謂是一将功成萬骨枯。
能成帝王者,哪個腳下不是白骨如山。
“不堕苦海,或許不是真的不會堕入苦海,而是已經從苦海中出來了,所以才不會繼續堕落。”一瞬間,邪自生對這兩句話,似乎又有了一些新的理解。
邪自生手腳立刻恢複了過來,仙陽劍瞬間出現在邪自生的手上,身形一動,蓦然從中年男子眼前消失。
叮。
中年男子忽然反手挽刀護背,一道劍鋒刺在了刀刃上,根本無法再刺進半分。
邪自生空間移動的瞬間,便打算直接從中年男子後背刺破對方心髒,然而出現的瞬間,對方便早已經有了警覺,拿刀護住了邪自生仙陽劍攻擊的方向。
“對方快要踏入相聞境了,我出劍的聲音,他聽的一清二楚,以他辟谷境圓滿的修爲,想要反應過來,輕而易舉。”邪自生面『色』難看,兩人的實力差距,一過招,便顯『露』無疑。
中年男子虎口一震,那一股強大的法力波動,直接将邪自生震退數步,手中的仙陽劍都快要把握不住。
“沒想到,你竟然還有本命法寶,而且還是珍貴的空間法寶,沒想到風馬牛跑了還有這樣的收獲,殺了你實在是太可惜了,還是做我的奴隸吧。”中年男子說着,竟是将手中的大刀扔掉,随後從他手掌之中浮現出來了一隻『毛』筆樣式的法寶。
這隻『毛』筆法寶比普通的『毛』筆要大上十幾倍,筆柱是一根齊眉的鐵棍,在鐵棍上面雕刻着密密麻麻的奇怪文字,這些血字筆畫工工整整,給人的感覺很是高大氣派,但是那字裏行間卻又透『露』着陰謀的味道。
這隻『毛』筆的筆頭也不是常見的狼毫雞羽,而是一根根細長的血『色』鐵鏈,這些血『色』鐵鏈固定在一起,被中年男子拎在手中,那血『色』鐵鏈也不晃動。
這隻鐵鏈筆憑空浮現,竟然也是一件本命法寶。
看到中年男子拿出這隻鐵鏈筆,族長臉『色』大變,“這隻鐵筆上面的字是奴隸道的隸書,你們是奴隸道的人。”
被人認出了身份,中年男子再無顧忌的放肆大笑起來,“沒想到你這個老家夥,倒是有些見識,竟然認識奴隸道的隸書,聽說此地發現了『奸』細,我二人前來,隻不過是想要看看是不是其餘奴隸道的人,沒想到竟然讓我找到了一個好的奴隸資質人選,這一趟,倒是不算白來。”
中年男子望着邪自生的眼睛裏充滿了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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