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輪胎在路面軋過,炙熱的柏油路上拉出一道劃痕。
城門前,一支全副武裝的24人警衛排正在來回巡邏,公路兩側沙地上凸起一座又座機炮地堡,棋子一般分布在周圍。臨近壁壘處是一門門速射炮塔,黑黝黝的炮口迎着晨曦,折射出道道閃亮的光暈。
“停車。”負責巡邏任務的黑人中尉揮揮手,幾名挎槍士兵一擁而上,一臉嚴肅的站在車門兩側。
黑人中尉手中拿着掃描儀:“請下車檢查。”
“什麽,檢查?”阿羅斯從車窗裏探出頭來:“你們沒收到消息嗎?”
“收到了。”黑人中尉點點頭,又重複了一遍:“請下車,接受檢查!”
“收到了還要檢查?”阿羅斯紋絲不動的坐在車廂裏。
“對不起,請配合我們的工作。”一看這家夥就是個死腦筋,面對軍銜比他還高的阿羅斯,依舊一副公事公辦的神情。
“好,我配合就是。”阿羅斯推開車門,跳下車來,并高舉雙手,任由黑人中尉拿着檢測儀器照遍全身。
動力裝甲的編号、乘員信息資料,以及容貌、dna編碼早就被星軌指揮中心同步至軍方數據庫,再怎麽檢查,阿羅斯的身份也是堂堂正正的帝國上尉。
在阿羅斯身上檢查不出異常,黑人中尉又走到裝甲車另一側,一面伸手去拉車門,一面語氣生硬的說道:“請下車接受檢查。”
唐方皺皺眉,這貨是眼瞎還是腦筋不正常,做事這麽死闆,要知道政府部門的官僚作風可是上行下效。深入軍政基層,面對比自己軍銜高的長官不知恭謹相待,居然還用這種一本正經的口吻說話。
怪不得這家夥都30多歲了肩銜還是一個小小的中尉呢,就他這種行事風格,沒在一個少尉銜上混到老死,這已經算是上級照顧有加了。
他這屁股還沒動。後面豪森忍不住了,“咚”的一聲踢開車門,腳尖往前一劃,右手一把扣住黑人中尉開着的頭盔前沿,“哼,孫子哎,少尼瑪在老子面前裝大爺。瞧瞧,瞧瞧,老子高你兩級。大尉,大尉懂不懂,艹……”
唐方與阿羅斯臉都黑了,這種事也就豪森能做出來,跟一下級發飙鬥狠,實在是有失長官的威嚴。但是嘛,不這樣做,那就不是他了。況且。他的做法也蠻叫人解氣的。
“嘩啦。”
就在豪森一臉兇神惡煞的跟黑人中尉比誰更彪的時候,周遭傳來一陣拉動安全栓的聲音。唐方扭頭一瞧,卻是三五名新兵提起槍對準了豪森。而那些老兵與心思活泛者,則不聞不動,好似石化一般。
“你真的要檢查我?”這時,唐方打開車門,跳下副駕駛。肩頭金閃閃的中校軍銜在晨曦的映照下熠熠生輝。
黑人中尉被豪森按住頭盔,就好像被捏緊七寸的黑斑蝮蛇,無論他怎麽掙動身體,都無濟于事。
“薩魯巴馬,你都幹了些什麽!我去撒泡尿的功夫。你就給我捅出這麽大的婁子。”一名27、8歲的上尉軍官怒氣沖沖地走來。他身後不遠,是一名少校,臉色陰的如一漚泔水。
唐方歪頭一瞧,沖豪森使個眼色,一根筋這才冷哼一聲,有些不情願的松開黑人中尉。
“長官好,我是‘勇者壁壘’城防軍一營2連連長胡德。”朝着唐方敬個禮,胡德轉身走到黑人中尉面前:“薩魯巴馬,你給我幹的好事!有軍部的電文,面容對的上,還要做什麽檢查,你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胡德沖薩魯巴馬發火的時候,那名少校來到近前,看着唐方的臉端詳好半天,方才一臉古怪的敬禮道:“‘勇者壁壘’城防軍一營營長,本瑟姆?鄧肯見過長官。”
眼前的這個中校長官也太年輕了,足足比他小了五六歲,這不禁讓他有點發懵。
“羅伊?達勒。”唐方用僞造的名字回禮道。
“中校,對不起,是我來晚,讓您受驚了。”本瑟姆一臉恭敬的說道。接到聯絡官送來的消息他就往這趕,沒想到還是來晚一步。該死的本瑟姆,他怎麽跟手下交代的,偏偏弄了個這麽不開眼的家夥把守城門。要知道眼前的三名特派員可是軍部派下來的,是總督府直屬軍官,一旦惹惱了他,自己這些人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閑話休說,開城門。”唐方瞥了他一眼,淡淡說道。
“快,快,打開城門。”本瑟姆打開通訊器,低聲吩咐道。
“轟隆隆。”厚達數米,由钛合金,貧鈾材料、惰性零号源素結晶等物質構成的龐大城門如同冬眠蘇醒的饕餮巨獸,挪動它臃腫笨拙的身體,緩緩朝着兩側開啓。
唐方打開門坐回副駕駛,招呼阿羅斯、豪森二人上車,然後扭頭看向本瑟姆與胡德,帶着倨傲與淡漠的目光掃過:“我先走一步,至于裝卸人員,你們自己想辦法。”
“是,是,是。”二人連連點頭,這麽年輕的中校,還是奧爾德裏奇大人的心腹,絕對稱得上得天獨厚,年少有爲,未來一定不可限量。這樣的人,即便不是貴族後裔,也一定是位絕世天才。
唐方若是軟言好語相待,他們反倒會心生疑慮,他越是表現的倨傲無禮,目無餘子,本瑟姆等人就越是覺得正常,因爲這便是克羅坦防衛軍,乃至帝**政兩界的遊戲規則。
具有貴族背景的軍官與平民軍官的地位差距,由此可見一斑。如果套用豪森的形容詞,那就是“賤”,下賤到融入血液,骨髓,乃至靈魂深處,像本瑟姆、胡德這類人。早就在帝國這潭污水裏泡得腐朽發黴,連脊梁骨都已彎曲變形。
“胡德,關他半個月禁閉,讓他好好反省反省。”唐方等人前腳才消失,本瑟姆後腳便露出一副暴躁乖戾的神情。
“是,是。營長放心,我一定好好修理他。”胡德沖薩魯巴馬投去一個“我要你好看”的目光,沖旁邊幾名士兵施了個眼色。那幾人不容薩魯巴馬分說,押着他就朝禁閉室走去。
“去,到二連那裏,叫蔣德義找20個人,馬上來此集合。”
“是。”胡德領命去了。
本瑟姆扭頭看了一眼緩緩閉合的城門,一線縫隙間還能看到裝甲車漸去漸遠的背影。
大約半小時前,夫雷大陸上空的極軌軍事衛星突然發來一條最高級别的密文電報。内容大意是總督大人派來一位押運專員,負責押運40架“重裝勇士”馳援東線戰場。
作戰指揮中心接獲電文後,第一時間便給他發來一條協助命令。那可是最高級别的密文,三人的身份又是總督大人的親随,這樣的人物,十個他也招惹不起啊,對唐方的身份,别說懷疑。他連一點歪念頭都沒動過。
同一時刻,順利通過那所謂山嶽一般堅不可摧的鋼鐵防線的裝甲車上。
豪森将兩隻腳搭在車窗邊沿。猥瑣的笑容從嘴角一直延伸到耳根子:“嘿,還别說,唐方,你剛才冒充帝**官的模樣,還真有那麽點貴族子弟故作從容的樣子。”他忽然想起以前服役的時候,那名總是愛在士兵面前指手畫腳。關鍵時刻卻被一顆流彈吓尿,長相比女人還娘氣的小白臉長官。
唐方從後視鏡上瞥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勇者壁壘”?核彈也難攻破的鋼鐵長城?但那又如何?未開一槍一炮,未動一兵一卒。就這麽大搖大擺的進來了。
或許本瑟姆會認爲他們隻有區區三人,就算使出吃奶的力氣,也泛不起多少浪花。但是,阿羅斯、豪森二人卻是心如明鏡。
本瑟姆放進來的可不是三條小魚,而是實打實的過江猛龍,還是帶着一大票吞天蛟蟒的龍……誰要小看那副駕駛上坐姿端正的就跟剛出嫁的小媳婦似得家夥,最終,他一定會吃足苦頭。
1個小時後,裝甲車駛入阿帕魯斯軍工産業基地外沿,林立的原料罐、反應爐,冶煉窯,鍛煉車間,粉碎機械……等等等等,隔着老遠,便能聞到一股子焦炭與熏煙的味道。
這裏屬于軍工産業基地的外環,分布着大大小小的礦物冶煉企業。由西南地區礦産資源基地出産的礦物百分之八十都被運到這裏,經過提煉冶制,然後送入基地中環的重型軍工廠加工成各種艦船、載具配件,輸送至凱恩?魯道夫侯爵下轄艦隊、軍港。或是直接組裝成成品,用以提升克羅坦防衛軍作戰能力,以及出口給帝國内外的其他公侯國。
阿羅斯在唐方的指引下,将裝甲車靠在一座鋼廠旁邊停住。三人跳下車,唐方擡頭瞅了一眼馬路對面信号燈杆上的閉路監控攝像頭,邁步走了過去。
與此同時,“勇者壁壘”指揮中心的超大型監控室内,近百名工作人員歪歪扭扭的倒在座椅上,或聊天打屁,談些坊間雜文明星八卦,或閉起雙眼,抽空打盹睡回籠覺,或聚集一處,擲篩玩牌消遣賭博。
唐方走近信号燈杆的時候,一名忠于職守的警衛員正呵欠連連的瞅着面前的閉路監視器陣列。指揮中心已經通報了“押運”事件,看到裝甲車的時候,他并沒有感到意外。但……但他們停下來是爲什麽?撒尿?還是說累了,想原地休息一下?
話說,這小子剛才望向監控攝像頭的目光怎麽看都有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感覺。咦,他往這邊走了,他……他什麽意思?他……他要幹什麽?
警衛員的嘴巴越長越大,眼光也越來越明亮,前者是自發的,而後者,卻是因爲監視器裏跳躍閃爍的電光倒映所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