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這種形式的晚宴,能吃飽才怪!
當然,國王陛下飽了,圖拉蒙飽了,泰倫也飽了------被唐艦長那張毫無誠意與敬意的臉給氣飽的,再加上J先生沒有動手,多多少少有些不滿。
這麽多情緒悶在肚子裏無處發洩,還要強顔笑臉,當然不會好受。
艾琳娜想了又想,然後得出一個結論,他這麽做唯一的作用是分散下方貴族的注意力,成爲他們詛咒與嘲諷的對象,不至讓她獨自忍受那些幾乎令人窒息的目光。
他的心……有這麽細膩嗎?
不管是不是,這的确讓她放松許多,可以不讓臉上的笑容那麽僵硬,變得溫婉娴靜,與柔和而明亮的燈光交融,顧盼生輝,像月下水頭的一朵小荷。
伊麗莎白走向大廳深處的坐席,示意貴族們放松心情,享受音樂、美酒,還有舞蹈與交際的樂趣。
圖拉蒙、泰倫,及另外幾位親王走向人群,與瑟維斯、羅賓遜親切地打招呼,并用目光阻止他們問那些不該問的問題。
亨利埃塔說道:“你是不是沒有吃飽?”
唐方點點頭。
“我也沒有。”老頭兒指指老派勢力幾位大臣與領主所在餐桌:“再去吃點?”
“那感情好。”
唐方往旁邊看了一眼,發現艾琳娜與凱莉尼亞走去旁邊名媛們聚集的地方,稍稍安心,跟在亨利埃塔與吉爾科特身後走向餐桌。
“不要拘謹,随意一些。不過是一場酒會,跟星盟的風俗沒什麽不同……我們可不是索隆帝國那群有強迫症的家夥。”
他沒有回話,隻是聽着。
原來那個世界的他就是個公司小職員,根本沒有參加過正式的酒會、舞會、年會什麽的,最多就是年底的時候同事與主管們共同搓一頓好的,慰勞慰勞五髒廟。
之前又拼命躲着巴菲爾與凱莉尼亞。以逃避那些有關貴族禮儀方面的課程,如今亨利埃塔說這裏與星盟的酒會沒啥區别。讓他随意就好,關鍵是他就沒有參加過正式宴會。
不要拘謹,随意一些?是不是要他把這裏當成自助餐廳?
看着亨利埃塔與吉爾科特走來,不管是那些裝扮精緻的名媛貴婦,還是年輕俊彥,紛紛讓至旁邊,微微低頭以示尊敬。
因爲聯合議事會無疾而終。讓那麽一場聲勢浩大的風暴驟然消泯,還有贊歌威爾突然宣布接受艾琳娜克納爾公爵領繼承人,并将給她舉行冊封典禮的消息,許多領主們沒有立即離開王都,而是選擇留在這裏随機應變,當初以投影方式參加會議的圖森納公爵甚至派來了他的大兒子。
老派勢力幾位領主與大臣同2位親王寒暄幾句,輪到唐方時,表情變得有些古怪,有忌憚。有佩服,有欣賞,還有幾分抵觸與懼怕。
财政部的二号人物看看左右。用一種飽含難以置信的語調說道:“你真的就駕駛一艘‘座天使号’來到‘克哈諾斯’,沒有其他防護?”
唐方點點頭:“這裏是王都。安全的很,我爲什麽要帶多餘的護衛艦?”
一位侯爵說道:“你說什麽?安全?王都這種地方,對各地領主而言從來談不上安全,更何況是……”
他沒有說出“你這樣的家夥”,那有點不禮貌。就算不說,他也相信唐艦長知道後面的内容是什麽。贊歌威爾這樣的枭雄式人物,會選擇放棄,與他握手言和?那簡直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
很多人聽到他駕駛一艘戰艦來到“克哈諾斯”的消息,心裏升起的念頭不是佩服。也不是震驚,而是咒罵與冷笑。罵他不識相。不知進退,同時也擦亮眼睛,掏淨耳朵,等着看他的笑話……不,或許用“下場”更合适一些。
僅憑一艘戰艦,哪怕“座天使号”是一艘伊普西龍戰艦,也不太可能保住他的性命,獅心王獨立艦隊從來不是吃素的,他也不可能一直躲在“座天使号”的大罩子裏做縮頭烏龜。
所以,上至王國貴族,下至“迪卡本”市民,都覺得他一定是瘋了,從第一層曲速攔截網的破壞行爲開始,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遠。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這便是唐艦長當下的寫照。
唐方說道:“我可不是一個人在戰鬥。”說這話時,他瞄了眼身旁的攝政王殿下。
那幾位領主與大臣一臉震驚,想着他這樣說,會不會是已經與亨利埃塔确立了某種更爲親密的盟友關系?把第23遊騎兵團與天行者衛隊作爲自己立足王都的根本。
亨利埃塔沒有說話。
沒有說話就是默認。
幾人眼底閃過一些不同的情緒,考慮日後該怎麽對待唐方與他所掌控的克納爾公爵領,雖然亨利埃塔已經接納唐艦長,但是他們心中還有許多顧慮,很難保證這樣的做法不是引狼入室,偏偏在抗衡新派勢力的問題上,他的力量又不可或缺。
“唐先生還是小心一些爲好。”
侯爵臉上堆起比吊燈光芒還燦爛的笑容,提醒他道。
旁邊幾人也附和道:“在‘克哈諾斯’,‘卡布雷托’與‘那賽羅’星是國王陛下的絕對控制區,在此區域活動盡量多加小心,尤其是‘那賽羅’,聚集着大量外來人口與無業遊民,遠比‘卡布雷托’更加混亂。”
他們開始與唐方套近乎。
隻有他自己知道,剛才那句“我可不是一個人在戰鬥”指的不是亨利埃塔。
老頭兒吩咐服務生幫夾了些水果,開始享用。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攝政王殿下的心情不錯,像這種場合,他以往最多喝幾杯酒,很少有心情吃東西。
唐方很沒有風度地揉揉自己癟癟的肚皮,向幾人微笑緻歉,然後走到餐桌。
他沒有請服務生幫忙,正準備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時候,遠方一名40多歲。面帶笑容,打扮非常得體的中年男子帶着幾人向他走來。
亨利埃塔瞄了一眼那人。向旁邊的吉爾科特等人遞個眼色,幾人識趣離開,與唐方保持一段距離,不過表情各不相同,還有人面露思索。
吉爾科特眉開眼笑說道:“嘿嘿,接下來的事有的好瞧了。”
如果換一個場合,這樣的話或許會被認爲幸災樂禍。又或者唯恐天下不亂的意思。
實際情況并非如此,吉爾科特笑的不是唐方,而是國王陛下的新派勢力,因爲一臉微笑迎向唐艦長的人物不是别人,正是圖森納公爵的大兒子森巴特勳爵,以及幾位騎牆派領主在王都的代表。
騎牆派的人來與唐艦長套近乎,這很有意思,也很耐人尋味。
剛才他可是親口确認過與攝政王殿下的盟友關系,如果再加上圖森納這些因爲聯合議事會變成一團散沙的騎牆派領主。啧啧……
吉爾科特雖然一直保持低調,但他不是笨蛋,那幾位領主與大臣也不是笨蛋。看到這一幕相視而笑,心裏更加佩服亨利埃塔。
特裏帕蒂沒有出席聯合議事會的舉動告訴人們。整件事就是一個陰謀,他雖然沒有親口說明,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是贊歌威爾設計了這一切,進而想以大會爲契機吞并騎牆派勢力,最終把老派勢力送上絕路。
有趣的是,國王陛下玩了個世紀大烏龍,打了他自己的臉,打了泰倫的臉。打了崔斯特的臉,打了圖拉蒙的臉。打了在場所有洋洋得意的新派勢力領主與大臣的臉。
他所設想的計劃全部失敗,而且像圖森納這種精明人物,更是第一時間發現其中的貓膩。
國王陛下既然能算計特裏帕蒂,以後也可以拿他們開刀。原本便是一盤散沙勉強成團的騎牆派因爲這場會議分崩離析,他們一方面恨贊歌威爾的狠毒,另一方面又想保持現在鹬蚌相争漁翁得利的局面,隻有王國局勢平穩,不出現強權人物,地方領主的日子才會好過。
從辛格家族的遭遇與聯合議事會上發生的事情,及國王陛下這麽多年來的表現可以看出,成爲柯爾克拉夫?斯圖爾特、紮伊爾?阿蔔杜勒那樣的集權皇帝是他的畢生追求。
如果放任國王陛下的新派勢力繼續成長,最終壓倒老派勢力,騎牆派會面臨怎樣的局面?就算現在改投新派勢力,國王陛下會真心待他們?怎麽可能!
贊歌威爾想做到王權至上,騎牆派想安于現狀,這便是雙方的矛盾所在。
在這種情勢下,自然需要有人站出來把一盤散沙的騎牆派重新粘成球,讓國家局勢恢複從前。
誰能當此重任?誰有如此威望?
隻有一個人,唐方!準确點來講,是即将成爲艾琳娜丈夫的唐方。
如果他還是以前的身份,自然不可以,但是現在因爲二人婚事,他馬上便會成爲貴族集團一員,而且,他有足夠強大的軍事力量,手中還攥着贊歌威爾的小辮子,更與亨利埃塔有一點交情。
這樣的事情由他來做最合适,當然……要以艾琳娜的名義。
不消說,森巴特肯定是爲這樣的事情才親自跑來“克哈諾斯”,而攝政王殿下剛剛拉近了老派勢力與唐艦長的關系。
這樣的政治遠見與頭腦,吉爾科特自認比不了,就像當初在聯合議事會召開前夕,老派勢力的領主們都快吵翻了,唯獨亨利埃塔穩坐釣魚台,一副清風徐來的平靜模樣。
另一邊,唐方注意到身邊的情況,嘴角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苦笑。
亨利埃塔這老家夥倒是精明,閃到一邊不當電燈泡,騎牆派那些人也不是省油的燈,還沒等凱莉尼亞活動,自己倒送上門來。
森巴特爲什麽而來,他心知肚明。
“唐先生,你好,我是森巴特。”
森巴特很真誠地伸出手。這位圖森納公爵最器重的兒子有着非常溫和的眼神與讓人如沐春風的優雅氣質,看不到任何倨傲又或鋒芒。
唐方隻好把剛剛拿到面前的盤子放回去,微笑着跟他握手:“森巴特勳爵,你好。”
接下來,他又介紹身後幾人。大多是騎牆派領主的子侄,又或者派駐在王都的代表。
同老派勢力不一樣。騎牆派的領主們沒有親自到場,或者說,這件事比較敏感,小輩出馬最合适。
“一直聽父親提起你,如今總算如願相見。”
唐方開玩笑道:“我又不是女人,有什麽好看的。”
“是很平凡。”森巴特正色說道:“舞池裏那些人随便抓出一個來都比你英俊。”
“……”唐方說道:“你有種以後對女人也這麽講。”
“不,不。不,你這是害我。”森巴特認真說道:“我可是她們眼中風度翩翩的紳士。”
唐方望望左右,在騎牆派領主代表們驚詫的目光下沖他亮出中指。
森巴特笑的很歡實:“就像父親說的那樣,唐先生果然真性情,隻是很少有人懂。”
“說吧,你們找我來什麽事?”
一名身形消瘦的子爵剛要說話,被森巴特制止,然後身體往旁邊遮了遮,低聲說道:“我們需要你的力量。”
旁邊幾人面色一變。沒有想到他會這麽直接。在這樣的場合下,在國王陛下的地盤下,要更加謹慎一些才好。
森巴特不這麽認爲。也沒有謹慎去做,而是直接道明來意。并且用的是“需要”這樣的詞,而不是說,“我們來做個交易吧”,又或者諸如“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解釋。
能與星盟議會那些老家夥鬥得有來有回,能與亨利埃塔論交,與贊歌威爾下棋的人,又怎麽可能看不穿他們的想法,與其用利益誘惑。倒不如真誠點。
這是他動身前圖森納特意囑咐的事情。
“傷腦筋。”唐方揉揉自己的額頭,斜了不遠處與吉爾科特有說有笑的亨利埃塔一眼。暗罵老東西油滑。
他是最怕麻煩的一個人,結果在圖蘭克斯聯合王國的政治泥潭越陷越深,如今又要背負“登高一呼”這樣的重擔,簡直就是趕鴨子上架。
說實話,他并不想這麽快與騎牆派的人物接頭,這種事有凱莉尼亞運作便好,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誰能想到森巴特這麽直接,就在贊歌威爾的眼皮子低下找上門來。
他也明白對方爲什麽這麽做。
森巴特正是要利用這次酒會,向一盤散沙的騎牆派貴族透露一個信号,以便讓那些心生芥蒂的領主們看到方向,團聚到他的身邊,不惜爲此得罪贊歌威爾。
毫無疑問,這有助于增加他的威望,達成凱莉尼亞想要的局面,
森巴特在破釜沉舟,确切的講,圖森納在破釜沉舟,在自己身上下了大賭注。
圖森納的領地靠近星盟,而星盟是“晨星鑄造”老家所在,不管從哪個角度,他都沒有拒絕的道理。
然而,圖森納看到了他聰明、低調、純粹的一面,卻不知道他還有瘋狂的一面。
他不确定騎牆派那些領主在領教他瘋狂的一面後會做出怎樣的選擇,于是他被難住了。
望着森巴特飽含期待的目光,正盤算要不要把凱莉尼亞搬出來當擋箭牌的時候,遠處傳來一個響亮的聲音,
“敬愛的森巴特勳爵,你終于舍得來王都了,還記得我們上次的約定嗎?有機會一定要比比誰的造型更具創意。”瑟維斯帶着羅賓遜侯爵、李雲侯爵等幾名新派勢力領主由遠處微笑走來,許多女客用帶着崇拜與狂熱的目光注視他。
瑟維斯長的很俊,有山峰一樣挺拔的鼻,狹長而迷人的眼,美酒般讓人沉醉的目光,以及卓爾不群的獨特氣質。
有人說他殺死親哥哥的行爲是人生污點,但是在姑娘們看來,那是決鬥場上的較量,他用手中長劍赢得勝利,成爲瓜林侯爵領的繼承者,沒有任何可以指責的地方,人們對他的咒罵不過是嫉妒心理作怪,是一種低下的,醜陋的,令人厭惡與不齒的行徑。
她們喜歡他,渴望得到他的垂青,據說就連艾德文娜女爵,都非常中意這位圖拉蒙親王與國王陛下面前的紅人。
不管是不是羊群效應,很多年輕小姐都夢想能夠成爲他的妻子。
是的,他還沒有夫人,是王國爲數不多的單身貴族中最耀眼的人物。
唐方一直覺得這是狗屁,瑟維斯快40歲的人了,還要裝嫩伴年輕,實在讓人惡心。
可惜他不是那些夫人或小姐,根本不了解她們的喜好。在她們看來,他這種懷裏揣着幾個錢,一副土豪财主暴發戶德行的家夥,連給侯爵閣下提鞋都不配,隻有星盟那種見錢眼開的庸脂俗粉才會把他當偶像崇拜,這便是鄉下人與貴族的區别,流氓與紳士的差異,除非是被逼無奈,誰會去嫁給他這種人。
森巴特很不高興,他知道瑟維斯要幹什麽。
騎牆派領主與唐方走到一起絕對是贊歌威爾不願意看到的場面,伊麗莎白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她不會坐視這樣的事情發生而不管,瑟維斯正是她派來攪擾他跟唐方談話的人。(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