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域。
浪濤卷動,打在礁石上擊出一朵朵水花。
一人負手而立,月牙白的衣袍随風擺動。黑長的頭發飛揚,沒眼清冷,仿若遺世獨立。
突然眼眸一轉,望着踏風而來的某人,眼中露出一絲冷笑。
“怎麽?你不是回來渡心劫嗎?竟然會來找我。”
來人剛落地,冷眼看着一副莊嚴的某人,忍不住譏諷道。
風傾塵眼睛裏面看不到一絲溫度,卻再次望向一望無際的大海,語氣古波不驚,道:
“回來看看老朋友。”
“可别可别,我一海妖,如何當得起唐唐準上仙大人的朋友。”話雖如此說,但語氣卻異常的冰冷,隐隐帶着一絲怨恨。
“我知你怨我,我也怨我自己。”風傾塵望着對方冰冷的神色,臉上沒有表情,心裏卻忍不住歎息。
太上忘情,忘情而至公,得情忘情,不爲情緒所動,不爲情感所擾。
未飛升之時,因情之所以,渡劫至心魔起,忘情忘心,說到底不夠至情。
聽到風傾塵這麽說,某海妖頓時火了,憤怒之意頓時席卷大海,一股滔天巨浪順勢而起,快速的朝着岸邊壓來。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風傾塵歎了口氣,手一揮,巨浪戛然而止,化作水幕急流而下,卻仍然有水花落在他們身上。
縱然兩人身負神通,卻無一人抵擋這些打在身上的水花。
海妖毫不在意的拂去臉上的水滴,冰冷的眼睛一眨,下一瞬,瞳孔瞬間豎立起來,手指一點,一把海水幻化出的骨鞭頓時出現在手中。
海水打濕了風傾塵的衣服,他仿若無事,一縷濕潤的頭發緊緊的貼在臉頰,卻絲毫不影響他依舊如谪仙。他知今日過來必定會承受一番怒火,隻是沒想到他竟然會怨他至深。
骨鞭自水而出,拖出一道長長的水痕,快速的朝着風傾塵的地方揮去。
一股來自大海的威壓和骨鞭瞬間鎖定了風傾塵的位置。
風傾塵知道若是不打一架,今日應該是沒有辦法好好說話了。因此也不多言,迅速抽身而起,手心靈力噴發而出,一張銀色的巨大瞬間将骨鞭以及那道威壓隔絕在外。
另一隻手也不閑着,捏出一道複雜的法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劃了一道圓,一道太極圖案瞬間出現在風傾塵的身後。仿佛來自太古的氣息朝着海妖的地方撲去。
海妖冷哼一聲,如今這是修真界,風傾塵的修爲壓縮到和他一樣的境界,勝負五五分,自然是不懼,更何況如今在海邊,本來就是它的地盤。一招手,骨鞭化作一束藍光,變成一面水幕鏡。頃刻間水幕化作千萬道水箭,見縫插針般的朝着風傾塵壓去。
風傾塵見此便知道他心裏已經軟和下來了。
兩高階修士戰鬥,若非生死仇敵,通常都不會用全力,能夠使出一層力量便足以波及到很遠。
如今海妖主動利用法術來戰鬥,倒是讓他松了口氣。
大乘期修士戰鬥,一舉一動間便足以毀天動地,水箭的威力根本不足爲懼,打在身上也不可能造成傷痕。
因此,風傾塵索性束手而立,硬生生的接了好幾道水箭。其餘的全部都被身後的太極圖案吞噬了。
萬物皆太極,太極容萬物。這也是爲什麽他能夠修煉的如此快。
盡管沒有傷口,還是會覺得肉疼。
‘哼’海妖可不會因此就放過風傾塵,這點傷痛不足以平息他此時的憤怒。
因此舍棄了遠戰,直接飛身越到風傾塵的身邊,用盡全力,狠狠一拳打在風傾塵的臉上。
心裏惡趣味的想到‘既然都是這一張臉惹的禍,那他就偏偏隻打臉。’
風傾塵哪裏看不出他在想什麽,隻是如今不能多言罷了。讓他出口氣,才能說接下來的事情。
海妖見風傾塵這樣,心裏反倒是沒有什麽心情收拾他。
他們相識幾千年,其中的情誼哪裏是普通的友情可以比拟的。
遂,海妖憤憤的吐了口水,一屁股坐在了礁石之上。
“我就沒搞懂你們人類的複雜心思,既然已經選擇無情,又何必故作深情。”海妖的語氣已經沒有之前那麽冷淡了,可是卻依舊生硬的不肯拉下臉面。
風傾塵揉了揉嘴角,這貨下手還真狠。
坐在海妖旁邊,輕聲說道:
“是我對不住她,若不是當時沒能抵抗住心魔誘惑……”
風傾塵的話音還未落,就被海妖打斷了:
“你既選擇這條路,那就應該放她一條生路,可你執意将她拴在你身側,又是何意?明明是自私,就不要找什麽心魔借口。”
一席話,說的風傾塵啞口無言,卻又不得不苦笑着承認這一點。
他想長生,想要無上的實力,不顧旁人勸阻選擇太上忘情,一意孤行。明知此後會忘情棄情,卻執着的想要她一如既往的呆在身側,結果成爲他的執念,最終化作心魔。
而他欲渡劫,不得不斬殺心魔。
他自然忘不了雲散開之後恢複清明之時的悔恨,可是誅仙劍出,魂飛魄散。
“是我不對,所以才會有此一遭。”風傾塵喃喃的說到。
“那是你活該。”海妖幸災樂禍的說到。
不過随後,神色一轉,看了看風傾塵,皺起了眉頭。
伸出手掐了掐,突然恍然:
“難怪。當日若非我即時趕到,用淨化瓶保住她的神魂,隻怕你此時就真的成爲了一個無情無心的天道傀儡了。”
風傾塵歎了口氣,當日因,今日果,他始終是欠了海妖天大的人情。被誅仙劍所傷的神魂無法進入輪回,更沒法彙到魔界,隻能送往另一界。而今幾千年過,他又再次回到這裏,卻不敢再将她時時拴在身側了,無論是失憶之時還是如今恢複了記憶。明明知道她在哪裏,卻不敢去找她。
“她回來了。”
冷不丁的,風傾塵突然開口說道。
海妖一點都不驚訝,若非她回來了,風傾塵不會在此時回來。海妖想了想,突然問道:
“這一次,你待如何?”
語氣雖然平緩,但是眼睛卻一直盯着風傾塵,帶着隐隐的警告。
風傾塵苦笑:“我知道你擔心什麽,可如今的我根本不敢去見她。”
“莫非,她已經恢複記憶了?”海妖眼睛一亮,驚訝的問道。
“或許吧!”風傾塵就是不清楚這一點,才不敢去找她。
心裏雖然也僥幸的認爲或許她還沒有接收到記憶,可是他更怕看到她厭惡的眼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