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那王雄死了?”
擡眼看着安冉,王牧頓時皺眉。
作爲殺害父親的元兇,那王雄自然沒有逃過警察的搜捕,畢竟被害者乃是當朝四品官的父親,任誰都清楚事情的嚴重性,自然是立刻就派出人馬抓捕此人。
面臨全程搜捕,王雄自然也無處可逃,被安冉他們抓了起來。
安冉慚愧道:“沒錯。就在我們将他抓起來關進監獄之後,他就選擇了自殺。”
“自殺?呵呵!你覺得那王雄,是會畏罪自殺的人嗎?”王牧問道,再來法院之前,她便已經調查清楚了,就憑王雄這好色貪杯的性子,如何會放棄花花世界,就此選擇自殺?
安冉搖着頭回道:“的确不像。而且就憑他所犯下的罪名,也不至于被判處死刑。”注意到王牧雙眉微蹙,連忙回道:“當然,他下半輩子隻怕就要在牢房裏面呆一輩子了。”
那王雄乃是王牧的殺父仇人,他卻是有些害怕惹來王牧排斥。
王牧歎道:“那可否帶我去看一下那人的屍體?”
“屍體?你不怕嗎?”安冉有些訝異的看了一下王牧。
王牧回道:“跟随主公身邊的時候,也沒少看過。”
“好吧。那就随我一起去看一下吧。”安冉回道,随後帶着王牧朝着停屍間走去。
這停屍間位于牢房深處,周圍皆是厚實的花崗岩,僅僅自天花闆之上有陽光射入其中,帶來了一點光明,兩側的房間内放着一排排的屍體,就等着被處理。
置身此地,王牧也稍微感到有些害怕,心中開始有些後悔當初爲何要跑來這裏。
不過一想到父親的仇,她當即打起精神來,很快的就來到了那停放着王雄屍體的地方。
王牧雙目一凝,旋即扭過頭來:“這厮是怎麽死的?”
“果然。終究還隻是女孩子,還是無法接受。”安冉看在眼中,不由得笑了起來,然後道:“是跳入水中,溺水而死的。”
“溺水而死?”
王牧頓感困惑,有些不解的看着安冉,相較于這些屍體,她感覺安冉看起來更好一點,至少不似那些屍體一樣,沒有任何生氣。
安冉點點頭,他先是在手上套了一個鹿皮手套,然後将王雄的嘴巴捏開,指着口腔說道:“你看到他口中這些矽藻了嗎?這些就是在他溺水而死的時候,被吸入口腔之中的。而且其面部浮腫,口唇也是呈現出青紫色。這是典型的溺水身亡的特征。”
“原來是這樣。”
王牧還是維持着平視的樣子,并沒有低下頭來。
隻因爲那王雄在經過長時間水泡之後,其臉色都被泡的發白,再加上被放在停屍間這麽長時間,身上也開始長了許多屍斑,自然讓她難以接受。
安冉取過一把手術刀,不緊不慢的開始解刨王雄的屍體,又道:“而且其肺部的這些液體,也的确證明他的确是死于溺水。”
“這麽說來,他的确是畏罪自殺?”
王牧有些失望,殺父仇人就這麽死了,讓她感到失落。
安冉卻是搖搖頭,繼續說道:“根據當初見證人所說,的确如此。但當初王雄溺水身亡的那條小河隻有膝蓋深,若要淹死這麽一個大漢來說,實在是太困難了。”
關押犯人的監獄向來嚴苛,而且爲了避免這些犯人自殺,也杜絕了許多自殺的方式,便是那流經牢房的小河,也隻有腰間這麽深,若要淹死人實在是太過困難了。
王牧頓感好奇,連忙追問道:“這麽說來,莫非是有人刻意僞造,爲的就是殺人滅口?”
“或許如此。”
安冉手中的手術刀繼續遊走,等到來到了那小腿之後,他又是面露詫異。
王牧連忙問道:“怎麽了?”
“果然,這家夥的确是被人給暗算了。”安冉歎聲氣,然後按了一下王雄的雙腿,訴道:“你看到了嗎?這家夥的肌肉,完全呈現出僵硬的樣子,并沒有軟化。但若是尋常屍體的話,經過這麽些時間之後,肌肉早就應該已經松弛,不可能維持這樣子。”
王牧依着安冉的話伸出手來,在王雄的大腿之處捏了一下,下手之處硬邦邦的就和石頭一樣。
“确實。依着這樣子,他在跌入小河之後,因爲四肢無法動彈,所以才未曾掙紮開來,結果被嗆死了嗎?”王牧問道。
在得到了這一系列的證據之後,她也開始将所有的線索串聯起來,那王雄之所以殺害自己的父親,應該是受了什麽人的指使,但是那人卻不希望自己暴露出來,所以在王雄被逮捕之後,便暗中下手将此人除去,要不然就無法解釋,爲何那人要費盡心思僞造出王雄自殺的現場?
安冉回道:“依着現在的調查來說,的确如此。”
“隻是那人卻沒想到,還是有你這麽一位存在,找出了他遺落下來的蛛絲馬迹”王牧笑道。
若非安冉幫助,她隻怕還當真以爲王雄畏罪自殺,然後自己也會被蒙在鼓中,并且什麽也不知曉。
安冉笑道:“那是自然。對我來說,不管是什麽人,隻要他做了事情,都必然會遺落下痕迹來。而我所做的,便是依着這些痕迹,找出相應的真相。”自他踏入法院以來,便發誓要維持法律威嚴,并且爲平民發聲、伸張正義,這一切他未曾忘卻,并且知道現在也始終銘記于心。
王牧回道:“那你可知做出這種行徑的,究竟是誰?”
“依我看,此人或許乃是十二兇星之中的無形蛇了。此人最擅長以毒藥暗殺對手。”安冉歎聲氣,然後将王雄翻了過來,指着其腦部之上的一個血疙瘩,然後訴道:“而這處傷口,應該便是被他打出來的,其獨門配置的毒藥,也是由此處進入王雄身體,令其發瘋發狂,最終跌入河中溺水而亡。”
王牧凝目一看,頓時一驚:“好小的傷口?那人是怎麽做到的?”
“應當是以水化冰,然後将冰錐射出。其毒藥也藏在冰錐之内。等到冰錐因爲氣溫融化之後,毒藥也會由此進入其腦部,摧毀其神志、麻痹其肌肉,最終導緻其死亡的。”安冉慢慢的解釋道。
自從當初十二兇星劫法場之後,他便開始鑽研這十二兇星的資料,對其成員自然是了若指掌。
王牧也是一驚:“竟然是十二兇星?隻是我父親向來與人爲善,斷然不可能招惹他們吧。”
那十二兇星她也知曉,其中武功高強者如裂雲虎、九淵毒龍自然是厲害無比,但其餘的就稀疏多了,至少王牧自信若是那裂雲虎、九淵毒龍未出手,她便可以将其餘之人也一并拿下。
“也許并非是爲了你的父親,而是爲了你!”安冉長歎一聲,然後盯着王牧。
王牧頓感緊張,低聲念叨:“爲了我?既然如此,那他們也該朝着我而來,而不是選擇我的父親才對啊。”
“不!準确的說,應該是爲了你的位置。”
安冉仔細解釋道:“且不說你本身武功不凡,縱然無法和他們對抗,若要逃脫的話卻是不在話下。更何況身邊還有軍隊照料,他們豈敢貿然行動,反而召來禍端?依我看,他們之所以這般行動,便是爲了能夠将你弄下來,好讓出松江府知府位子。讓他人能夠上位!畢竟你父親一旦去世,那你爲了守孝,定然要被迫辭職。于是他們便可以借着這個機會,将松江府知府掌握在手中了。”
“什麽?”
王牧蓦地一驚,低聲問道:“你的意思是,籌劃殺我父親的,乃是朝廷中人?”
仔細想想自己以前的作爲,她也是感到困惑,不清楚自己什麽時候得罪過人了。
“唉。這事兒,你如何想也不可能知曉那人是誰。而且就算你當真找到了證據,又如何能夠指摘對方?反而可能惹來對方反駁。”安冉苦笑道。
王牧也感惱火,辯解道:“隻是我一直以來都循規蹈矩,按理說應該沒有得罪人啊。”
“得罪人這事兒,也并非言談之上的。有的時候,你所掌握的資源,甚至是你所握有的一些東西,都會成爲别人敵視的理由。在朝廷之中,這很正常。”安冉面有戚戚的回道。
王牧也是沉默下來,心中想着:“唉。看樣子,若要抓到那真兇,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若是這樣,那我應該如何處理?畢竟這件事也不可能拜托主公了,隻有我自己才能處理。”
所有的一切,都隻是推理,再沒有明确的目标,以及真實的證據的情況下,蕭鳳是斷然不可能接受王牧的建議,去調查自己的部下,因爲這和蕭鳳所信奉的“疑罪從無”得原則相違背,雖然她以前的确也因爲類似的事情而遭殃,但終究不會因此而有所改變。
安冉問道:“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隻是繼續守孝,等到那人開始行動吧。我就不信了,那人既然策劃了這些事情,就當真什麽目标都沒有。我相信總有一天,那家夥會露出馬腳的。”王牧雖是感到惱火,但如今也隻能接受了,心中也是感慨萬分。
縱然蕭鳳如何懲治貪官、澄清吏治,但曆代朝廷該有的東西,華夏朝一樣不缺。
隻會變了一個形式,但是其根本的内核,還是那麽一回事,并沒有任何稀奇的。
因爲這便是人心,這便是曆史,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阻止的。
沒辦法,人類的本質,便是複讀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