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戰争所消耗的錢财,他也并非不知曉,隻是因爲此事牽連甚廣,所以方才會這般惱火。
張威回道:“确實。此事若不解決,任由他們繼續在廣場之上鬧事,當真是非同小可。”
“那欠缺的錢财呢?你告訴我,從哪裏劃撥?先前爲了填補那楊子山一案,已經将國庫錢财耗盡了。實在是弄不出足夠的錢了。”趙複明沒好氣的回道,誰都知曉要解決這件事情,但眼下國庫沒錢了,他們即使是如何周轉,隻怕也無法弄到錢。
張威也感爲難,回道:“若是這樣的話,能不能先将給于長安鋼鐵廠的款項先停一下?”
“你覺得可能嗎?”工部部長王權搖搖頭,回道:“别忘了十年前的那場事故。若是缺了他們的款項,隻怕非得鬧出同樣的事情來。”
張威目光飄逸,又是落在了鐵道部部長秦棟身上,訴道:“那停一下長安至松江府的鐵路建設?”
爲了能夠控制廣大的宋朝領土,當蕭鳳攻下臨安之後,這條鐵路便提上了日程,目前正在勘探之中,而按照預定的計劃,在明年年初之後就會開始動工。
“不行!”
秦棟相當幹脆的回道:“别忘了,該工程已經招标了,相應的工程款都已經發放出去了,若是這個時候停止開工,你讓那些已經聚集的工人咋辦?罷工嗎?”
張威神色微凝,隻好放棄了這個打算,又是将目光落在了教育部部長楊玉真身上。
楊玉真臉色微愣,也是一樣搖了搖頭,回道:“你也清楚,當初主公之所以興辦學校,便是爲了讓廣大的孩童,也能夠得到教育。爲了方便他們入學,學費本就不貴,全靠着政府支撐。若是将這筆經費縮減了,你忍心看着那些孩童忍饑挨餓嗎?”
“好吧。”
張威撇撇嘴,隻感到煩躁無比,看着其他人的樣子,顯然也不願意讓自己部門吃虧,當即發火:“這不行,那不行。那你們說應該咋辦?”直到現在,他方才發現這位子并沒有那麽以前那麽好,上面有首相、主席壓着,下面也有各級官員以及手下各種脅迫。
張威實在不知曉,以前楊承龍究竟是怎麽堅持下來的。
“這你不是總理嗎?”
段峰也感氣惱,當即問道:“你就告訴我,這件事兒你打算如何解決?”
“怎麽解決?你也見到了,現在各處都沒錢了,你讓我咋辦?”張威沒好氣的回道,眼見着全員也還是原先模樣,一點也不肯忍讓,隻好回道:“既然大家都不願意,那就散會吧。”拿起桌子之前的筆記本,他直接起身離開了。
整個上午,他們就在這裏讨論了幾個時辰了,但是依舊沒有任何進展。
這讓張威感到煩躁,隻想要離開這個地方,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緩口氣。
其餘人眼見張威也是離開,也徑直離開會議室,隻留下段峰一個人站在這裏,口中念叨:“那赈濟款呢?難不成,就這麽繼續拖下去嗎?”隻可惜其他人心存隔閡,全都低着頭忙着離開這裏,并不願意理會他,隻留下他一個人在這生着悶氣。
而那張威自離開行政院之後,也尋了一個僻靜的地方,沐浴在陽光之下,讓自己原本疲倦無比的精神稍微放松一下。
隻是他躺了沒一會兒,就感到眼前一片黑暗。
“楊子蕭。你擋着我的陽光了。”睜開眼睛,張威有些不悅。
楊子蕭笑道:“哎呀。你不是總理嗎?怎麽現在不在自己的行政院,反而跑到這裏來了?”他看起來并不怕張威,甚至還坐在了張威旁邊,饒有興緻的看着這位華夏朝的總理。
“這不是被那明軍廣場之上的事兒給鬧的嗎?”
張威翻身坐了起來,臉上依舊透着煩躁:“也不知曉這些人究竟是怎麽回事,不過是虧欠了半年時間罷了,竟然把事情鬧的這麽大?”上下打量了一下楊子蕭,借着陽光的照射,他倒是自眼前這位看到前任總理的一絲影子,随後輕笑一聲,說道:“不過我也沒想到,你竟然還在議會之中?我還以爲你因爲你那長兄之事,而被剝奪議會身份了呢。”
一如其名字所預示的那樣,楊子蕭乃是楊承龍之子,和先前被逮捕處決的楊子山,乃是兄弟關系。
“那隻是我兄長之事,和我并無關系。”楊子蕭眉峰微蹙,透着一點不快。
張威雙目微眯盯着楊潇,問道:“當真如此嗎?”
作爲新生的朝廷,華夏朝早已經廢除了株連的刑罰,所以那楊子山雖然是犯下了足以被處以極刑的貪污罪,但他的親人卻并沒有被牽涉其中,譬如楊子潇這樣的人兒,還是活的好好的,隻有楊承龍因爲管教不嚴的原因,被迫緻仕而已,其餘的一切照舊。
“法庭都已經宣判了。你莫非還是懷疑我?”楊子蕭做出一臉無奈狀的表情。
“隻是别人這麽說的而已。”
張威:“隻是你找我幹什麽?莫非想要我救你那兄長嗎?隻可惜我卻沒這個本事,可無法讓你那個死去的兄長死而複生啊。”
“我不是說了嗎?兄長之事,和我并無關系。”
楊子蕭面露不悅,轉而看着張威,訴道:“隻是你就不想要解決那明軍廣場之事嗎?你應該清楚,若是讓他們繼續鬧下去,還指不定會鬧出什麽事情來。到時候主公若是追究的話,你可就倒黴了。”
“明軍廣場?”
張威心中一緊,連忙正襟危坐起來,訴道:“你真的有辦法?”
天知道他因爲這事兒,被那段峰給唠唠叨叨了多長時間,畢竟要段峰可是老資格了,并非他這種後來的家夥所能比的。
楊子蕭笑道:“其實也不能算是多好的辦法。就是不知道你是否願意接受?”
“隻要能夠解決這事兒,那就可以了。”
張威回道,在這些日子裏,他可着實被這軍人的事情給弄的睡不着覺。
“那好。”
楊子蕭頓了頓,然後說道:“你也應該知曉吧,先前爲了能夠讓長安重新恢複起來,可是開了不少的工廠。譬如那長安紡織廠、長安鋼鐵廠、長安火車廠之類的,可是賺了不少錢。”
張威神色微愣,低聲說道:“你是說,讓我賣了這些工廠?”
“怎麽了?不願意嗎?”楊子蕭頓了頓,小心翼翼的看着張威。
以前的時候,也不是沒有人惦念着這些工廠,但全都因爲蕭鳳在,所以全都被擋了下來,尤其是當初長安鋼鐵廠的事情,更是直接阻止了此事的發生。
張威斟酌了片刻之後,然後說道:“其實也不是不行。隻是這事兒,興許還得和主公請示一下。”
“請示一下?”
楊子蕭搖了搖頭,回道:“你又不是不知曉,主公常年在外征戰,哪裏知曉我們的難處?若是告訴她的話,還指不定會鬧出什麽事情來。到時候,你若是和我父親一樣,被直接撤職的話,又該如何?”
“這,她應該不會這樣做吧。”
張威面露難色,隻是他想着曾經蕭鳳所做的事情,還是沉默下來。
以蕭鳳的性情,若是發現這一切之後,定然會拿他來祭旗,就和當初楊承龍、蕭景茂一樣,雖說是安生家性命并未受到威脅,但其權力卻被全數剝奪了。
楊子蕭瞧出張威心中害怕,又是鼓勵道:“若是你害怕的話,那就從小工廠開始吧。就算是發現了,也可以說是爲了應對緊急情況,乃是不得已而爲之。但若要讓那些軍人繼續發酵的話,你這位子就真的沒了。”
“好吧。也許,真的隻有這個方法,才能解決此事。”張威心中微歎,感覺自己似乎放出了一頭野獸來。
若是讓城中工廠,全都從官府所有,變成了商人所有,到時候會變成什麽樣子他也不清楚,隻是覺得這對于底層百姓來說,并非是好事。
但一想到那些軍人之事,張威還是隻能做出這個抉擇了。
幸運的是,等到張威在會議之上提出這事之後,行政院衆人也并沒有咀嚼,紛紛舉手表決。而被出售的第一家工廠,乃是華夏軍服廠,這廠子乃是專門爲華夏軍制造軍服的,先前成爲潮流的戎服,也是出自他們的手,其收入效益也一直都不錯。
等到被出售之後,廠中的工人雖是有些詫異,但眼待自己也被授予了一些股份之後,也是贊同了此事,并沒有鬧出多大的事情來。
而張威再拿到出售工廠所得到的款項之後,也将這些款項撥給了段峰,讓他帶着人來到了明軍廣場之上,那些退役軍人之前。
“各位!”
段峰走了出來,對着衆人說道:“這些便是你們的赈濟款,都在這裏來。大家一個個排好隊,莫要慌張啊,明白嗎?”
看到了那一輛輛馬車,還有如今已經白發蒼蒼的段峰,衆位也是心有感觸,一如他們曾經在軍隊之中的那樣,排着隊等着領款。
他們在這裏奮戰了半個月時間,所爲的不就是這些本該屬于自己的東西嗎?如今政府終于出現了,并且帶來了屬于他們的款項,自然也是稍感安慰,知曉政府并沒有抛棄自己。
隻是等到衆人上前領款的時候,方才發現。
“段部長。這發放的,怎麽隻有一半?”拿着手中銀錢,有人長大眼睛看着段峰,似乎覺得自己是不是數錯了,他又是重數了一遍。
段峰頓露難色,解釋道:“這個。主要是如今财政短缺,各處都需要用錢,短期内籌不出錢來,所以方才隻發放了一半。”那華夏軍服廠雖是有些規模,但終究并不算大,隻能颠覆一半的款項,所以他爲了能夠讓這些士兵安心,也隻好做出發放一半的決定。
“這不行!”
當即有人神色一變,張口罵道:“要知道這些錢本就是我們的,爲何拖延到現在才給?你這厮,莫不是和那楊子山一樣,将屬于咱們的也給吞了?”
段峰臉色一凝,暗道一聲不好。
果不其然,那些人也是紛紛叫道:“打倒段峰、還我血汗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