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王軒離開,趙昺更感失落。
便是王軒也不肯幫助他們,那自己若要執掌權柄、複興宋朝,那隻怕也是一個漫長的美夢。
葉李卻道:“也不盡然。”
“爲何?”高圜問道。
葉李回道:“他若當真反對,便應該将此事告知蕭鳳,而不是任由我等在此商談。足見此人也是心思深沉,不過是想要借着我們的力量,來達到相應的目的。”
“那他的目的是什麽?”高圜繼續追問。
關于長安之事,他并不了解,自然也不清楚王軒的底細。
葉李回道:“依我看,或許乃是爲了牽制蕭鳳,令其不至于恣意妄爲吧。畢竟蕭鳳身爲首相,其權力着實太大,自然會惹來他的不滿。”
“原來是這樣?”高圜回道。
“沒錯。他也曾經擔任過主席,便是那民黨也是他所創立的,爲的便是想要以此鉗制蕭鳳,達到自己的目的。隻可惜目标尚未達成,便因爲那國黨而半途而廢。”葉李解釋道。
他來長安之時,便将曾經發生的一切調查得一清二楚,自然也清楚國黨、民黨之間的間隙。
高圜笑道:“若是如此,倒是能夠成爲咱們的助力。至少在對抗蕭鳳這方面,他和我們還是有共同的話題,不是嗎?”
“的确如此。”
葉李回道:“而且如今形勢已經變了,若要和往常一樣,單靠陛下來扳倒蕭鳳,已經是不可能了。若要重振皇權的話,也許隻能自議會插手。”
經過這一系列的事情,葉李已經知曉蕭鳳是鐵了心的要壓制皇權,諸如祖律的制定、議會的誕生,乃至于首相、主席以及總理的設置,全都是如此。
若是被蕭鳳完成這一系列的架構,趙昺便等同于被徹底架空,半點權力都沒有。
對外交涉、統轄軍隊有首相負責,内政處置、地方政務有總理以及行政院處置,審核天下官吏則有主席以及議會執行,三者互相鉗制不能說是完美無缺,但至少也能讓天下安康。
就如今看來,這個政權設置,倒也有其合适的一面。
“那這些事情,便交給你來處理了。”
趙昺神色黯然,雖是兩人興緻勃勃,但他卻着實替不了興趣,依舊沉浸在王淩去世的消息之内。
眼見趙昺這般模樣,葉李也不好說什麽,隻好躬身拜退,隻留下高圜和趙昺兩人對立。
“陛下。”
想着先前趙昺模樣,高圜隻感到惱火,罵道:“有的時候,你也要稍微表現一下才好吧,畢竟他也是爲了你百般奔波,若是就這麽冷遇了,隻怕會寒人心。不是嗎?”
“朕明白了。”
趙昺撇撇嘴,他雖是能力淺薄,但也知曉那葉李之所以幫自己,不過也是覺得自己有利可圖罷了,要不然如何會跑過來?
“隻是天色一暗,我回去休息了。”
也沒理會高圜埋怨,趙昺直接轉身走向自己的寝室,就此歇息下來。
高圜眼見趙昺這般頹然模樣,不由得跺腳罵道:“本以爲你也是一個可造之材。卻沒想竟然這般沒用?看來若要成功,還得我親自出手才行!”
她的父親在宋朝時候,曾經屢次受到他人打壓,耳濡目染之下自然産生對權力的向往,要不然爲何高達詢問她的時候,她會立刻答應下來,隻因爲高圜相當清楚,隻有她成爲皇後之後,方才能夠掌握自己的命運。
隻是如今看來,這皇後卻有點名不副實。
高圜并不甘心,自然要擺脫這種困境,好能夠真正的母儀天下。
另一邊,那王軒爺帶着王淩的屍體回到了長安,爲其主持了葬禮之後,便将其葬在族中墳地之中。不管如何,王淩終究也是他的弟弟,至少也要讓其入土爲安。
等到完成這些事情之後,王淩也倍感疲倦,重新回到了府中。
“議長。”
而在府中,那張商英早已經等候偌久。
王淩側目一看,當即笑道:“原來是張商英啊,你怎麽突然來這裏了?”
“沒什麽。隻是議長,依着祖律固定,明年就要選舉新的主席了,不知議長打算如何安排?”張商英有些緊張,張口問道.
“嗯?沒想到轉眼間,又過了五年了嗎?”王淩神色微震,側目看着鏡中的自己,不免透着幾分頹廢來。
張商英回道:“确實。先前主公發動戰争,打算攻打襄陽時候,我等還曆曆在目。沒想到一轉眼,也已經過去了七年,幸虧這七年内我等戮力齊心,終于擊敗元軍、占領臨安了。倒是沒有讓朝中衆人失望。”
的确,依着時間表,華夏軍出兵的時候乃是華夏曆一四九三年,也是元朝至元八年,換算成公曆的話,也就是1271年,而現在也已經是1277年了。
“的确。如今擊敗元朝、占領元軍,我朝驅逐鞑子、興複華夏,也是指日可待。”
王淩笑道:“至于那蕭鳳,她既然有着如此豐功偉績,在朝野之中其聲望定然水漲船高吧。隻是——”說到後面,卻是面露憂愁,勾起了張商英心中疑惑。
“王議長。隻是什麽?”張商英問道。
王淩搖搖頭,自哂道:“沒什麽。隻是想問你一件事情。你對蕭首相的觀感如何?”
“宅心仁厚、以民爲本。心思深沉,行事果決。”張商英細細想着當初在江陵府發生的一切,當即給出了答案。
當初給他最直接的印象,莫過于蕭鳳直接擊殺康棣,剪除皇黨勢力的狠辣,根本不容其他任何人置喙,便将先前拖延偌久遲遲未曾達成的事情給确定下來。
單是這般果斷,便讓人印象深刻。
王淩阖首回道:“沒錯。以多年來所發生的事情來看,蕭首相的确擔得上這個稱贊。自然也隻有她,才能完成這件事情。”想到先前發生的一切,卻是冷哼一聲,直接說道:“若是換成别的人話,那是半點也不行。”
“确實如此。”
張商英對此也相當贊同。
華夏軍自成立以來,曾經數度遭遇危險,近乎全軍覆沒的也不是沒有,不過都在蕭鳳的指導下轉危爲安,僅僅以這點來看,那蕭鳳的确是天命之人。
王淩又道:“隻是可惜了!”
“可惜了?這是怎麽一回事?”張商英感到不解,又是問道。
王淩并不急着回答,而是轉而問道:“我且問你,若是有一個人,在他年少的時候便展現出驚人的才華,雖是遭遇各路強敵,卻都被其挫敗。便是當世第一人,你無法和其匹敵。你會覺得此人如何?”
“自然是驚才豔豔,以爲世之英雄。”張商英雖感不解,卻也應了下來。
“隻可惜當時聖上并不欣賞他,甚至還對他多有打壓。”王淩又是說道:“無奈之下,他隻好選擇發動政變,方才奪了政權。”
“這人,莫不是唐太宗?”張商英稍感驚訝,又是問道。
王淩回道:“你繼續聽着就是了。而在奪了政權之後,那人也的确做出了一番豐功偉績,北逐蠻夷、南拓疆土,世人皆是稱頌,認爲此人乃是當世明君。你又覺得如何?”
“若是如此,便認其爲君,又有何妨?”張商英笑道。
“若當真如此,那倒好了。隻可惜等到他年邁之後,卻是屢屢做出昏聩舉動,更在死後将偌大江山拱手讓人,你說是不是讓人歎息?”王淩卻是搖着頭,直接說道。
張商英有些不悅:“王議長。我知曉你是想要以唐太宗的例子來說明,但蕭首相并非他人,不可能做出這般行徑。”
“這可未必。”
王淩暗歎一聲,随後說道:“你也知曉,如今蕭鳳雖是暫居首相,但她手中權力驚人,莫說是曆朝曆代宰相了,便是有些皇帝,也萬萬比不上。而且這首相更是終生制,這便代表着根本沒有人能夠撼動她。你,明白這意味着什麽嗎?”
張商英陷入茫然,低聲說道:“王議長,照你這麽說,難不成蕭首相也會犯錯?”
“确實如此。畢竟人無完人,她往日所犯的錯誤也不少,隻是因爲都彌補了,所以也沒有人說什麽。”
王淩回道:“但是如今蕭鳳乃是首相,受限于那終生制的原因,除非她自請辭職,否則我們根本無法鉗制她。現如今她或許願意維持現在制度,但若是受人蠱惑,當真想要在進一步的話,那可就糟糕了。畢竟,咱們根本就無法阻止她。”
“稱帝?”
張商英自是被吓了一跳,低聲道:“若是蕭鳳的話,應該不至于吧。要不然,她如何會做出哪些行動?”
制定祖律、組建議會乃至于開放皇宮,這些常人所不爲之事她都幹了,按理來說應該不可能吧。
“或許她會如此,但下一任首相呢?”王淩搖着頭,嘲諷道:“若是下一任首相打算僭越稱帝,我等又該如何?一如先朝一樣,隻是提出抗議嗎?若是這樣,那咱們議會又能起到什麽用處?”
“這倒也是。若是首相也是終生制的話,的确存在莫大害處。”
張商英心中有所動彈,感覺王淩所說的問題的确存在,若是讓首相權力如此龐大,對朝廷運轉的确存在不小的禍患。
王淩這才說出自己的目的:“正是因此,所以我才覺得,應該廢除終生制。至少也應該如同總理、主席一般,也采取五年輪值。若是這樣,至少也能夠避免首相坐大,不至于威脅道别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