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卻自旁邊傳來一陣呵斥聲來。
陳子昂不免側首,便見遠處一位白發蒼蒼的儒生擠開衆人,跑到了那皇座之上,正對着那皇座之上孩童大聲呵斥,因爲他那過于粗暴的聲音,那嬰兒也被吓得哇哇大哭,隻得撲到自己父親懷中,安慰起來。
“這是怎麽回事?”關橋有些好奇的問道。
陳子昂解釋道:“許是那酸儒吧。畢竟看着龍椅被這麽玷污,所以也無法忍受。”
先前時候,他因爲工作的原因接觸過不少士大夫,其中不乏如同留夢炎這般自私無恥之輩,但也不缺乏那愚拙、執拗之人,依着那老者模樣,隻怕也是如此。
“還有你們。”
那儒生話音一轉,卻是對着在場的衆人高聲罵道:“不過是一幫愚夫罷了,竟然也踏入這勤政殿内?還不趕快滾出去,莫要玷污了這神聖的地方。”一邊說着,一邊舉起手中拐棍,朝着衆人打來。
此人看起來年齡不小,但下手卻是頗重,衆人挨了他一下,便感覺筋骨也是酸痛無比,隻好朝後退去,一時間弄的整個勤政殿混亂無比。
關橋也是面有不悅:“這厮怎麽回事,竟然打人?而且就眼下狀況,隻怕想要嘗試一下龍椅,也要泡湯了。”
“沒事。這不是已經有人來處置了嗎?”指了指遠處一人,陳子昂笑道。
一如陳子昂所說的那樣,王牧一路跨過衆人,來到了那儒生之前,低聲喝道:“這位老人家,你還沒有買票,還請出去。”
“出去?我曾是陛下欽賜的同進士,你竟敢趕我出去?”那儒生怒聲罵道。
王牧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稍微恢複了平靜來,繼續說道:“我不管你身份如何。你未曾買票,更是在這裏肆意傷人,若非念及你歲數,我現在便可以将你趕出去。”
“哼。你也不過一介女流,竟然也敢在這放肆。牝雞司晨、擾亂朝綱。你定然是那妖女爪牙,要不然如何敢踏上這勤政殿之上。今兒個,我便代皇上教訓你一下。”隻可惜那儒生并未聽進去,反而擡起拐杖,便朝着王牧打來。
王牧雙眉一凝,随手一揮便将那拐杖奪了下來。
那儒生還要掙紮,隻可惜還沒等他動作,便被王牧連連出手,點住周身穴道,再也動彈不得。
“将此人拿下,莫要讓他再闖入這裏。”
對着遠處侍衛招招手,王牧吩咐道。
那些侍衛這才出手,将這老者一起擡了出去,此地方才稍微恢複了一些平靜。
衆人這才恢複了一些平靜,對着王牧拱手一拜:“多謝小娘子出手,要不然我等隻怕也遭了那人的挨打。”
“沒事。我等既然開發此地,便是希望爾等能夠在這裏玩的開心,又豈能讓人壞了各位心情。至于各位受到的驚吓,我等也自會有所補償,不會讓你們受損的。”王牧拱手回道,開始安慰衆人來。
聽了王牧這麽一說,衆人方才安心下來,畢竟先前那人着實兇狠,他們也是被吓到了。
而且根據傳聞,眼前這人曾經是蕭鳳身邊秘書,放過過去那就等同于大内總管,自然對其推崇萬分。
待到勤政殿恢複安靜之後,王牧這才感到安心,信步走出勤政殿,心想:“怪不得主公讓我來處理此事,原來當真會有人來搗亂。”對于那儒生,她也是早有提防,畢竟臨安曾是趙宋皇宮所在,定然不乏擁趸,若是這些人因爲這些行徑而惱火,甚至進而毆打百姓,那便是一件禍事。
正是因此,所以蕭鳳方才安排王牧在這,便是相信以王牧的能力,能夠處理好這一切。
“嘿。”
正待回去時候,王牧卻是聽到身後傳來一個人的聲音。
她轉過頭來,頓露訝異:“陳子昂?你不是已經辭職了嗎?怎麽來到這裏了?”
“哈。隻是四處遊玩罷了,所以便來到這裏了。”陳子昂笑了笑,目光自勤政殿衆人身上掠過,便感到好奇:“隻是這裏,現在歸你負責?”
“隻是暫時罷了。畢竟關于這皇宮的處置問題,尚且還沒有确定下來呢。”王牧回道:“所以主公暫時令我掌管一下。”
“那那個牌子,也是主公讓你做的?”指着豎在勤政殿牌子,陳子昂問道。
王牧阖首回道:“沒錯。”
不管如何,她終究隻是一介秘書,并不是諸如章鑒這般曾經擔任過宰相的士大夫,更不是高達、呂文煥這般戰功赫赫的将軍,哪裏敢做出這般行徑來?
“哈。不得不說,主公可是給了你一個苦差事啊。”陳子昂說道。
王牧點點頭,一臉抱怨的回道:“沒錯。自從弄出這種事情來,可沒少被朝中官員指責,似先前那儒生,也發生過不止一次了。”若非如此,她如何能夠這麽快的現身,并且将那儒生給擒住。
便是因爲先前發生過類似事情,所以王牧方才及時出現,阻止了這一切。
“這麽看來,那些帝黨還是不死心了?”陳子昂若有所思。
一如他所說的那樣,自從制定祖律、組織議會之後,在朝野之中便出現了一支新的黨派。因爲他們推崇還政歸帝,并且認爲皇帝才是唯一的政權擁有者,所以就被稱之爲帝黨。而他們之所以組建黨派的目的,自然是爲了鉗制蕭鳳,令其歸政于帝。
而蕭鳳因爲急于消滅元軍的原因,所以就沒有分神處理此事,卻是被這帝黨借着吸納宋朝原來的士大夫就此坐大,成了議會之中的一支不小的勢力。
他們雖是無法和民黨、國黨、工黨乃至于士黨媲美,但也是能夠左右政權的一方力量。
隻要是稍微關注一下政治動向的人,都知曉這一切。
王牧阖首回道:“沒錯。而且在占領臨安之後,那些人便在謀劃着将這皇宮占了,好交給皇帝居住。你說可笑不可笑?”語氣之中,自是帶着嘲諷。
“隻可惜主公先行一步,甚至将其開放,讓城中百姓也能夠進入一覽。對吧!”陳子昂笑道。
王牧回道:“沒錯。畢竟主公說了,這皇宮雖是趙宋住所,但所用之物皆是民脂民膏,自然也應該将其開放,讓天下百姓也能夠一觀其中究竟,不是嗎?”
“若是這般說來,倒也有些道理。”陳子昂對于此事倒是相當贊同。
王牧笑道:“我也是這般想的。隻可惜那些帝黨卻不一樣。他們認爲此處乃是趙宋住所,自然也隻能讓皇帝居住了。所以在議會之中據理力争,想要将其保留下來。隻是可惜了,他們終究還是未曾鬥過主公!”
“哈哈。莫不是先斬後奏?”
陳子昂臉上透着笑意,雖是未曾在場,不過他也可以想象的出來那些帝黨們吃癟的表情。
王牧忍不住笑意,回道:“那是自然。畢竟主公剛剛進入這皇宮之内,便讓我接管此事。那些人雖是有心阻擋,但終究還是比不上蕭鳳快速。等到見到那些平日裏他們看不上的凡夫俗子坐在了龍座之上,一個個就像是喪家之犬一樣,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當真是讓人大快人心。”說到這裏,她又是吐槽道:“不過說實在的,我也不知道這些人究竟哪裏來的膽氣,竟然敢挑戰蕭鳳?”
“世間這麽大,或許也是覺得自己有機會吧。”
陳子昂說道,随後臉上透着幾分好奇,低聲問道:“對了,你能不能跟我說一下,那龍座你也做了?”
“嗯!”
王牧頓感爲難,許久之後方才稍微點點頭:“不過那龍椅太硬,坐着不舒服。”口中說着,她卻是想起蕭鳳曾經念叨的話,也是“太硬”、“不舒服”之類的話語,或許蕭鳳當初當着衆人面坐下之後,也是類似的感覺吧。
“太硬?坐着不舒服嗎?”
陳子昂笑了笑,隻感覺自己先前付出并非沒有意義。
一如蕭鳳這般人物,固然手段有些狠辣了,但對于底層百姓卻也不錯,至少不似那些君王一般渾然無視,若是讓蕭鳳來執掌這個天下,或許要比讓那趙宋皇室執掌這一切要好得多。
“沒錯。而且不止是皇宮,包括那賽靈隐寺、葛嶺湖山也會被開放,讓百姓也能夠進入其中遊玩。”王牧又道。
陳子昂隻感詫異,又道:“哈。看樣子,主公所謀求的可不小啊。竟然将這些開放了?”
若是依着前朝皇帝的做法,應當會将這些庭院盡數賜給自己的手下,但蕭鳳卻獨辟蹊徑,反而将其收歸官府所有,然後将其開放給城中百姓,令其隻需繳納一定的文錢便能夠進入其中觀賞,不得不說這也算是一種創舉吧。
“那是自然!”
王牧回道:“這些個宮殿、寺廟,本是窮竭民力所造,若是将其付之一炬不免可惜了。但若是将其納爲己有,則不免惹人非議,認爲主公也不過是貪圖名利之輩。正是因此,主公方才将這些樓台亭榭盡數開放,讓那尋常之人也能夠進入其中,一觀我朝人文風采。如此做法,方顯主公風采。不是嗎?”
對于此事,王牧也是佩服無比。
一方面來,也打壓了那些帝黨,讓其往日威嚴一掃而空,直接宣告新朝和舊朝的不同,另一方面也彰顯了自己的氣魄,讓城中百姓也能夠得到一些實惠,不至于反對自己的統治。
至于蕭鳳的那些手下,他們雖是感到可惜,但也并不會怎麽在意。
畢竟這些本就不是自己所有,在蕭鳳都沒有占據的時候,自己反而将其納爲所有,反而會顯出自己的僭越之心,自然也不可能反對。
想着這些,王牧又是笑道:“而且你可知曉。隻是開放這一處皇宮,每日所進錢财便達到三百餘貫,若是将其他地方也開放了,那收入可不得了。畢竟主公可是廢除了進城費,自然也須得從别處開辟錢财,要不然如何填補朝廷所用?”
“合着這事兒,還是有利可圖的。”
陳子昂也是噗嗤一聲,直接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