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阿剌罕眼見拜降許久未歸,自然也是心中擔憂。
畢竟外面危險無比,若是拜降稍有不慎暴露自己的身份,隻怕會有殺身危及,這自然讓阿剌罕無比擔心。
“啓禀将軍,拜降他前去江陰探查狀況,或許是遇到了什麽危險了。”
“江陰?莫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拜降連忙追問道。
那人隻好将先前發生的事情一一說明,拜降聽了之後,不免感到害怕:“你是說那阿薩斯等人也是消失在江陰,所以拜降方才前去探察,對嗎?”
“沒錯。”
“隻可惜拜降直到現在也沒回來。”阿剌罕強忍着内心不安,不敢去猜測自己的孩子究竟是怎麽了,爲何直到現在也沒回來。
“是的!”
衆位将士,隻能齊齊點頭。
而依着現在的狀況,那拜降多半是死了。
“若是這樣,或許我隻能親自走一趟江陰!”阿剌罕深吸一口氣,旋即打定了注意。
衆将頓感錯愕,連忙道:“可是将軍,若是就連你都葬送的話,那我們又該如何?”
“哈。再怎麽說我也是丹鼎境的武者,若非是地仙出手,至少也能保全性命。”阿剌罕笑了一聲,然後說道:“隻是我那孩兒莫名死去,我身爲他父親,至少也得調查一下,究竟是誰做出這種事情來的。”
“我等明白。”
衆将眼見阿剌罕心智堅決,隻好放棄勸說,回道:“但若是你也遇到危險,那我們又該如何?總不能一直呆在這裏坐以待斃,不是嗎?”
“嗯。我軍目前雖是慘敗,但在南朝之内尚有董文炳、張弘範,他們目前并未受到折損。你們大可以南下去尋找董文兵他們,興許還能逃出一條性命。”阿剌罕囑咐道。
經過這麽多時日,他們也重新休整回來,并且籌集了足夠的糧饷,若要前往泉州的話,還是可以的。
“我等知曉。”
衆将隻好接受了下來。
他們想要活着,可不想要因爲拜降一人,就将性命葬送在這裏。
待到翌日,晨光明媚、豔陽高照,正是出門遠行的時候。
阿剌罕也在這個時候離開了駐地,來到了江陰,一如先前拜降那樣,他也來到了先前激戰的小樹林,且看着那慘烈打鬥,自然是滿臉困惑,随後注意到樹林深處一座墳墓。
信手一揮,那墳墓轟然爆開,露出裏面埋葬的人。
“竟然真的是拜降?”
阿剌罕定眼一看,那熟悉的面龐正是他的兒子拜降,旋即感到憤怒無比:“究竟是誰,竟然将你殺害?”以他的目光,自然看的出來拜降死因,全是印在喉頭那一道刀痕,除此之外便沒有其他傷痕,足見兇手實力超絕,至少也不在他之下。
“你們這群人,爲何又來了?”
正在此刻,遠處卻是傳來一個熟悉聲音。
阿剌罕回首一看,也和拜降一樣滿臉錯愕:“你是伯顔?”
“伯顔?伯顔是誰,爲何你們始終将我認成他?”伯顔難掩惱火,低聲喝道。
“他們?”
阿剌罕聽到之後,這才恍悟過來:“這麽說來,我的兒子以及那阿薩斯等人,便是被你所殺的?”純以修爲來說,伯顔縱然身負重傷,其殘存力量依舊遠勝幾人,能夠擊殺阿薩斯、拜降等人,也是理所應當的。
“沒錯。”
伯顔點點頭,然後将彎刀抽了出來,訴道:“還是說,你也想要尋死嗎?”也不知曉什麽原因,伯顔看着眼前之人,便感到一股熟悉之感,這令他無法對其産生殺意,隻是以言詞相威脅。
“這——”
阿剌罕頓露難色。
若以父親身份,他合該爲了自己兒子的死,和伯顔拼命,然而以下屬的身份,他卻應該遵守伯顔的敕令,就此離開。
雙目一凜,阿剌罕随後下定決心,卻是擡首問道:“你就不好奇你的身份嗎?”
“伯顔嗎?”
伯顔冷言回道。
先前兩次和對方接觸,他都從對方口中聽到這個名字,雖是不知爲何對方會這般叫喚自己,但也知曉對方和自己相當熟稔,隻因爲先前兩次對方都觸動他的底線,這才召來殺身的威脅。
阿剌罕阖首回道:“沒錯。你叫伯顔,而你的身份則是元朝首相,征宋大元帥。”
“聽你這口氣,好似我先前很有名氣的樣子?既然如此,那你可否告訴我,我又爲何會失憶?”伯顔說道。
阿剌罕說道:“也可以說是這樣子。隻是先前因爲你遭到蕭鳳重創,跌入長江之内,方才導緻失去記憶了。當初我等還以爲你已經犧牲,天見可憐沒想到你竟然還活着,實在是太好了。”自己兒子雖是被殺,但他也并非那愚笨之人,更何況對方乃是伯顔。
若是将伯顔帶回去,或許他們還可以逃出生天,不至于成爲蕭鳳手中的亡魂。
“那你現在來這裏,又是爲了什麽?”伯顔繼續問道,他對阿剌罕還是有些抵觸。
沒辦法,先前那兩波人都是對方派來的,這讓他對阿剌罕充滿不信任感。
阿剌罕回道:“當然是希望元帥能夠回去,率領我們繼續作戰,也免得我等葬送在那華夏軍手中。”
“果然,又是說着這個嗎?隻是我若是拒絕呢,你又會如何?”伯顔臉上現出遲疑,顯然對阿剌罕還帶着推拒。
“若是元帥拒絕的話,或許我當真沒有辦法。隻是既然知曉元帥在這裏,那不管我付出什麽樣的代價,都要将你帶回去。”阿剌罕深吸一口氣,旋即回道。
伯顔一時陷入沉默之中,不知應該如何去做。
而在這時,“砰”的一聲清響,卻是打破了這一切的氣氛。
阿剌罕凝目一看,卻見遠處樹林之後,藏着一個小童,正是那船家的小兒子,而他腳下則是又一個被摔碎的瓷碗,裏面的飯菜撒了一地,面帶驚愕看着兩人。
“有人?”
阿剌罕臉上頓露殺氣,腰間長刀輕聲一吟,正要出手擊殺對方的時候,伯顔卻是語帶冷漠,直接威脅道:“莫要傷他!”
阿剌罕收起長刀,阖首回道:“末将明白。”雖是不知那小童身份如何,不過看伯顔神情,卻也明白那小童對他有着特殊的關系,自然不會插手此事。
而且他相信,若是伯顔的話,應該能夠解決這一切。
伯顔随後轉過身來,目中帶着懷念看着那小童,訴道:“你,都聽到了?”
這些天裏,他在這裏過的生活雖是清貧,但卻顯得甚爲清閑,若是餓了便到江中去捕魚,若是渴了便在附近清泉去喝水,也算是自由自在、毫無拘束。
然而這阿剌罕已出現,卻将這一切盡數粉碎,告訴他自己還有另外一個身份。
而那身份,則是他所不願意接受的,甚至還考慮過,是否需要繼續隐瞞下來。
然而命運使然,終究還是讓這個小童知曉了自己的身份。
“嗯!從一開始,你和那家夥說的一切,我都知道了。”
嘎子阖首回道,随後擡起頭來,惡狠狠的看着伯顔,罵道:“所以你便是伯顔,那個曾經帶領軍隊,殺了我爹的伯顔?”他的爹爹本是一個尋常漁夫,隻因爲偶然遭遇了元軍,所以就被那些士兵給射殺了。
這些事兒,他的爺爺雖是有心隐瞞,但也未曾逃過嘎子的詢問。
“沒錯。”
經過那阿剌罕一番訴說,伯顔已經恢複了泰半記憶,已經知曉自己的身份如何,自然也不會繼續隐藏下來。
嘎子繼續問道:“那将我二叔征走的,也是你!”
當元軍進入臨安之後,爲了能夠修築建康府城防,他的二叔也被征走,隻有他的爺爺和自己因爲年齡問題,方才逃過一劫。而且就現在的狀況看來,他的二叔也是兇多吉少。
“确實!”
“殺死老張的頭的,也是你的人了?”
那老張頭待他如親生兒子,對他可是寵愛的很,但卻因爲那阿薩斯等人的到來,一家人全都被殺,那慘狀嘎子至今也未曾忘卻。
“是的!”
三句肯定,伯顔面對嘎子的質疑,隻覺得心如刀絞,往常時候他未曾注意到,但如今變成這般樣子之後,方才明白過來,自己曾經做的那些事情,究竟對底層百姓造成了什麽影響。
而這些影響,隻會伴随着仇恨不斷成長,并且永無消逝的那一刻。
若要消解的話,或許隻有自己去世吧,但也不應該是現在,畢竟他還肩負着數千人的性命,可不能就這麽任意妄爲。
“既然如此,那你爲何還要出現在我面前,甚至還要教我武功?”嘎子撕心裂肺的吼着,随後拔出腰間匕首,一個箭步朝着伯顔沖來,隻是他尚未靠近伯顔,便被一道掌氣拍開,跌倒在地。
“元帥放心,我沒有殺他,隻是将他打飛而已。”察覺到伯顔目光,阿剌罕随後回道。
爲了讓伯顔回心轉意,阿剌罕并不打算得罪伯顔,這才隻是将其擊飛,而不是擊殺,因爲他無法保證,若是自己當真殺死對方,會不會引來伯顔的不悅,以至于導緻這次的任務失敗。
伯顔面有歉意,對着那嘎子躬身一拜,随後訴道:“或許命運如此。隻是今日,你我終究還是要分開了。”說罷,便和阿剌罕兩人一起離開此地,并無任何留戀。
隻有那嘎子雙膝跪地,仰天高吼:“我要殺了你。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